此時的寧遠城戰火紛飛,不但東城門內發生著激戰,其餘三座城門的廝殺也異常激烈。


    特別是南門,負責攻擊南門的是新軍副總兵官之一的張彥芳,他原本是貴陽衛總兵,後被秦良玉調入新軍,成為新軍副總兵官,在軍中職務僅次於總兵官。


    為人性格直率,身材魁梧,天生巨力,每逢打仗都喜歡親率麾下士兵衝鋒陷陣。


    在西南北三座攻城隊伍中,他是第一個攻入城中的。


    “傳令!分出兩千人跟我殺向東城,隻要能於張劉二位參將合兵,這寧遠城就算拿下了!”張彥芳扯著大嗓門呼喊著。


    ···


    又是一個時辰過去。


    新軍大營中,傳令兵匆匆趕來。


    “報!大人,張劉二位參將已經拿下東城門內大部分街道,南城的張彥芳將軍已經攻入城中,目前已經和張劉二位將軍合兵!”


    秦佐明聞言後滿眼喜色,東南兩個城門被破,拿下整個城池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


    “佐明,莫要高興太早。”一道聲音從營帳外傳來。


    秦良玉邁步走來。


    “雖然已經破城,剛才我去前線看了下,新軍的損傷不小,敵人若是在城中打巷戰,你接下來準備如何?”


    秦佐明斟酌片刻後低聲道:“姑姑,我已經命攻擊西城門的許成名準備撤退,暗中埋伏在西城外,隻要逼城中守軍從西門出逃,伏兵一起,就能把敵軍全部殲滅。”


    秦良玉聞言後,搖頭道:“你啊!兵書中雖然有圍三缺一的戰法,但是要看情況,此次攻城若是在我大明,此計尚可實施。


    但這是在安南,寧遠此地方圓百裏均無像樣的城池,守軍出逃隻有死路一條,即便你放開西門,他們出逃的可能性也極小。”


    秦佐明聞言皺眉沉默下來,他在秦良玉的幾個侄子中,是最擅長謀略的,這也是他能暫代五萬新軍總兵官的原因。


    由於第一次指揮五萬人規模的軍隊,在作戰方麵確實有些吃力。


    “呼。”秦良玉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佐明,我看你這個代總兵官有些不合格。”秦良玉搖頭道。


    “新軍的優勢是什麽?火器之利!軍備齊全!而且新軍皆是發的滿響俸祿,所有的軍士都憋著一股勁,想要建立軍功,而你從頭到尾都是以小規模隊伍去作戰,這反而把新軍的優勢削弱許多。”


    秦佐明聽著秦良玉的話,似乎明白了什麽,但又帶著些疑惑。


    “請姑姑教侄兒。”秦佐明單膝跪地。


    秦良玉將其扶起:“大兵團作戰,身為統帥,攻破城門,隻是開始,怎麽徹底的拿下城池,而且還能減少傷亡,這才是最重要的。


    新軍中所有的基層軍官都是從西南三省中調撥的優秀之人,內閣為了支持新軍,還特意從遼東調來不少作戰經驗極為豐富的將領,但是你並沒有合理的把他們各自的能力用出來。


    眼下,寧遠城破,城中的八千守軍,一定會據城而守堅持抵抗,要想徹底拿下城池,就需要隊伍化整為零,用火器兵、弓弩手、刀盾兵配置成小股部隊在城中滲透作戰,憑借這些有著經驗豐富的基層軍官,最多三個時辰,寧遠城可定。”


    秦佐明聽完秦良玉的話後,頓時恍然大悟,一直在心中壓著的那種感覺也釋放出來。


    “姑姑,侄兒謹記教誨。”


    “嗯,此戰後,我會降任你為總兵,收起輕浮之心,多向大家學習吧。”秦良玉沒有因為秦佐明是自己的侄兒就袒護後者,相反,此次作戰雖然順利,但是秦佐明的指揮有些不少瑕疵。


    秦佐明臉色一紅,行禮領命。


    很快,接手新軍的秦良玉傳令,命各部組成小股部隊,以街道為主,快速肅清敵軍。


    接下來各兵種互相搭配,組成百人的小股部隊在城中快速滲透推進,不足兩個時辰,寧遠城就被徹底占領。


    “報!”


    “督師,敵一眾官員已經全部抓獲,敵軍將領胡子安兵敗自殺。”


    剛座下的溫體仁和餘堿頓時大喜。


    “好啊,恭喜秦軍門複我大明山河,此功若是傳至京城,想來陛下一定極為高興。”


    “沒錯,出征不足三月便得此大捷,秦軍門當真是我大明天將。”


    秦良玉聽到溫體仁和餘堿的誇讚聲,並沒有太多欣喜,反而極為謙遜。


    “溫大人,餘禦史謬讚,若是沒有陛下的全力支持,貞素萬萬無此成就,大明人傑地靈,有才能的統帥許多,換了別人前來,想必也能得此大捷。”


    “報!”一個風塵仆仆的傳令兵再度趕來。


    “稟督師,秦拱明將軍來信。”


    一旁的秦佐明上前接過傳令兵的信箋,遞給秦良玉。


    “嗯,不錯,拱明、翼明率部突擊位於西南方向的猛慢縣,目前已經占領城池。”


    秦良玉說著,把手中信箋遞給下方眾人傳閱。


    “好,當真是雙喜臨門啊!秦軍門,寧遠四城,目前已經拿下三城,當真是可喜可賀!”


    餘堿說著,眼中帶著興奮,他在雲南做禦史已經有幾年了,雖說在雲南日子過的比較舒服,但是官場之人,誰人不想入京做官。


    此行配合大軍收複失地,還有出使安南之功,自己終於能被上麵看見了。


    秦良玉看著興奮的餘堿,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道:“餘禦史,得此大捷,不如就辛苦您給陛下上一道折子,把這個好消息上報天聽,好讓陛下一同高興些。”


    餘堿聞言眼前一亮:“好,沒問題,秦軍門放心,本官一定按實呈報。”


    秦良玉淡淡一笑,也不多說什麽。


    她由軍入官場,大明如今的官場風氣並不怎麽好,得此大捷若是自己上書,總會有著居功之嫌,如今有雲南巡察禦史提自己上書,那是最好不過,還能給自己避免許多麻煩,而餘堿也得些麵子,雙贏得事,何樂不為呢。


    幾個時辰過去,新軍已經完全肅清城池。


    “稟督師,這是各部報上來的戰損情況。”


    副總兵官許成名臉色帶著嚴峻走來匯報。


    秦良玉接過冊子:“諸位大人都在,你說說情況吧。”


    許成名緩緩開口道:“今日一戰,新軍直接戰死的士兵有兩千八百四十九人,輕傷者三千六百七十二人,重傷者有九百八十四人。


    軍備方麵,火銃彈藥消耗一百零三箱,火炮彈藥消耗六十三箱···刀槍等冷兵器暫時還沒有統計出來。”


    秦良玉看完軍備冊子,忍不住長歎一口氣。


    “戰死的加重傷的接近四千!”


    要知道新軍在籍人數也就五萬兩千餘人,這一戰損失將近四千人,幾乎是新軍的十分之一。


    “秦軍門勿憂,戰爭對雙方都是對等的,自古以來,遇戰免不了流血犧牲。”餘堿聽到秦良玉的悲歎,出言勸說。


    “督師,新軍初戰,能打出如此,也算不錯了,而且此戰無人逃跑,也無人怯戰退縮。”


    秦良玉深吸一口氣,眼中恢複神采:“諸位,寧遠一戰我軍便損失近四千人,陛下的旨意可是收複安南,接下來定然還有硬戰、死戰,我軍兵士不足十萬,這麽下去傷亡數字難以想象。”


    溫體仁捋著胡須,目光閃爍說道:“秦軍門莫憂,軍門惜兵心切我等皆知,接下來不才還有良謀,定能助軍門收複安南。”


    秦良玉目光看著溫體仁,心中的壓力消散許多,皇帝派來的這個大臣雖然平時看著總是樂嗬嗬的,對誰都是一副溫和謙遜的姿態,但後者胸中韜略自己可是見識過的。


    “嗯,溫大人謀劃無雙,貞素替眾多軍士多謝溫大人。”秦良玉起身行一記軍禮。


    “嗬嗬,貞素客氣了,咱們眼下還有一場惡戰要打,軍門還要提起戰心。”


    溫體仁看著營帳中一眾將領接著說道。


    “諸位,在金平時,我和秦軍門曾商議出收複安南的三步戰略:第一步便是驅趕奢安逆賊入安南,在加之餘禦史出使安南上演的苦肉計,讓安南朝局混亂起來,我軍好出師有名,揮兵入境。


    至今第一步戰略已經完成;接下來便是第二步戰略最為重要。


    寧遠是邊境重鎮,丟失後升龍城內必定驚慌,定然會調派精銳之師前來,第二步的戰略開端便是用我軍最強姿態一戰打斷安南鄭氏的精銳的士氣,至此第二步戰略才可順利進行。


    隻要拿下此戰,安南正式進入諸侯混戰之亂局,至此,第二步戰略便可達成。”


    溫體仁娓娓道來,在場的眾多將領皆是渾身一顫。


    一旁的餘堿看著溫體仁臉上的笑意,越看越覺得這個好友一副奸臣嘴臉。


    忍不住說道:“好!好啊!‘溫三陰’的名頭果然不是白叫的,餘堿對溫大人當真是佩服!”


    溫體仁聞言臉色一黑:“餘三炮,你過分了昂,這麽多人在呢,你還是把老子的俗名喊出來了!”


    在場的眾將看著互損的兩位朝中大人,都是憋著笑意。


    會議結束後,許多好事的將軍圍著餘堿悄悄問道:“餘大人,溫大人為何叫溫三陰?可是有什麽說法?”


    餘堿一臉正色的捋著胡須說道:“長卿者,當年喜食女陰,曾一夜食哭三女,至此,便有‘溫三陰’之名。”


    幾位將軍聽完滿臉懵逼,許久後,眾人才意味深長的明白過來。


    當然也有人尋溫體仁問餘三炮的來意。


    溫體仁滿臉嚴肅的說道:“餘禦史當年還為讀書人時,曾與京城教坊司的花魁泡茶,一炷香的時間裏,連泡三次,得雅稱‘餘三炮’。”


    眾將:“臥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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