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和回草原的路上,腦子還有些混亂。


    他沒想到自己被晾了多日,突然就見到大明皇帝。


    更沒想到大明皇帝壓根不按照常理出牌,上來就是舊事重提,而且提到的兩件事還都是察哈爾理虧,同時己方還損失了無數的草原勇士。


    他還沒為察哈爾獲得最大的好處,就這麽被打發回來了?


    蘇和越想越氣,臉色變的極差,不過在其目光看到身後的鹽茶物資後,還是全力說服了自己。


    沒辦法,草原上雖然不缺牛羊等肉食,但是對鹽茶等生活必須品的需求確極高,畢竟牧民吃肉食,不放別的香料還能接受,但若是沒有食鹽,那問題就大了。


    還有茶,底層的牧民喝不起,但是察哈爾的那些大大小小的貴族老爺頓頓都離不開茶水解膩,茶葉不但能解膩還有助消化的功效。


    回到集寧的蘇和把事情和林丹汗詳細說明後。


    林丹汗頓時沉默下來。


    馳騁草原多年的察哈爾大汗,黃金家族的繼承者,此時不得不麵對一個現實。


    自己手下的騎兵馳騁草原毫無敵手,在麵對大明的堅城厲炮卻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大汗,此行並非沒有收獲,臣在大明采購來五百石鹽和五百石茶葉,足夠緩解一時之急。”蘇和見林丹汗沉默,趕忙再度補充一句。


    林丹汗起身站在羊皮地圖前。


    “大明皇帝要我們進攻投靠建奴的部落,其實也符合我的心思。”


    蘇和聽到林丹汗的話,頓時一愣,隨即便是滿臉喜色。


    “大汗,您有何想法?”


    “現在整個漠南,土默特已經被咱們打殘,隻能守著歸化城以西的地盤苟延殘喘,但是東邊那些投靠建奴的部落這些年一直都挺安逸!


    從今以後,咱們就劫掠那些投靠建奴的部落,牛羊馬匹,糧食物資,奴隸,女人,這些我都要!


    你不在這幾日我靜心想了想,察哈爾目前隻是大,還不夠強!隻有足夠強,大明才不會輕易的斷了咱們的互市,隻有足夠強!黃台吉這個雜碎才不敢隨意派人來劫掠!”


    林丹汗說著,眼中燃起熊熊烈火!


    他從年輕時接過察哈爾的大汗之位,就在心中立誌,要重塑當年蒙元大帝國的版圖,要草原雄鷹重新站立在中原之上!


    時間轉眼就來到五月底。


    在林丹汗轉變戰略後,整個漠南草原東部投靠建奴的大大小小的部落幾乎都遭到察哈爾的毒手。


    林丹汗派出麾下三個大將,四麵出擊,瘋狂劫掠各部。


    東邊的各部落為了生存無奈之下相互傾軋,吞並小部落以圖生存。


    整個草原直接打成了一鍋粥。


    而這直接氣壞了沈陽的黃台吉。


    崇政殿中。


    黃台吉氣的臉色發青,原本胖乎乎的體型,這幾日都消瘦了幾分。


    下方,滿漢大臣站成兩排,大殿中寂靜的可怕。


    “草原現在陷入全麵的混亂狀態,都說說吧,此事怎麽解決。”黃台吉放下手中的信箋看著下方開口。


    左側一眾滿人大臣以代善為代表,都微低著頭,無一人發聲。


    右側漢臣個個都做沉思狀,也無人說話。


    “怎麽?平時一個個的東一個注意,西一個策略,現在怎麽都不說話了?啞巴了?”黃台吉聲音雖然平靜,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此時的黃台吉正在氣頭上。


    “大貝勒,你對草原之事怎麽看?”黃台吉出言點名代善。


    最近大半年,代善幾乎都躲在府邸中,不願露麵。


    今日還是黃台吉以後金國運為理由,才將其叫出來。


    “大汗英明善斷,心中自有韜略,臣以大汗之意為主。”代善目光看著地麵丟出一句。


    黃台吉眼中閃過一抹冷冽。


    自從去年開始,整個後金國內就總是出現各種流言蜚語,他和四大貝勒的關係也越發難看。


    “十四弟,你可有什麽看法?”黃台吉再度點名。


    多爾袞晃了晃身子抬頭看著黃台吉:“大汗,弟尚且年幼,無法判斷。”


    “夠了!大金不是我一個人的!眼下國事危機,你們一個個的都在做什麽?看看你們的樣子,哪還有我大金勇士的英姿?


    是不是等到明軍再度打到赫圖阿拉,再一次滅亡我部落,你們才會上心國事?難道成化年間的教訓還不夠深嗎?”


    黃台吉直接踹翻了跟前的桌子,憤怒的盯著下方的一眾八旗將臣咆哮。


    另一側的一眾漢臣見狀大氣都不敢出,整個大殿中針落可聞。


    沒多久,在黃台吉的怒火中,朝會最終在沉悶的氛圍中散去。


    沈陽東城,這裏整個區域大多是八旗將臣的府邸。


    阿敏府上。


    阿濟格正在喝著悶酒發牢騷。


    “二哥,雖說咱們上次出征沒得什麽好處,但是四哥做的也太過分了!


    先是在旗中搞什麽固山額真,現在又奪了兵權,合著咱們為國血戰,到最後還落個不是!這算什麽事兒啊!”


    阿敏聽著阿濟格的牢騷話一口喝幹杯中酒。


    “嗬嗬,十二弟,你心裏憋屈哥知道,你能來給哥發發牢騷,哥卻無處可說啊!”


    阿濟格喝的通紅的雙眼看向阿敏。


    “二哥,你有啥憋屈的?也能給弟弟說說。”


    阿敏再度喝下一大碗酒,擦著嘴角的油漬抬頭道:“我啊,現在還不如山上的一棵樹,或者坡上的一塊石頭,即使被人砍伐為柴,甚至被野獸澆上一泡尿,也比現在的處境強!


    你們幾個小的,再怎麽說還保住了自己旗主的身份,我呢?我現在有什麽?要旗沒旗,要兵沒兵,就剩下這麽個府邸,回頭說不定連府上這百來號包衣都被人給瓜分嘍。”


    原本阿敏是鑲藍旗的旗主,後來黃台吉以不尊努爾哈赤的罪名下獄,同時也將其統領的鑲藍旗給奪走。


    直到上次劫掠朝鮮時,才被放出來。


    阿濟格猛然把手中的酒器拍在桌上。


    “二哥,你放心,我和十四,十五弟永遠都支持你,我們三兄弟的正白,鑲白旗也是支持你!別看四哥弄了什麽狗屁管理旗務的大臣,隻要十二弟一句話,這兩個旗的人,還得聽咱的!”


    “十二弟,別說了,喝酒。”阿敏看著阿濟格眼底閃過絲絲精芒,繼續端起酒杯二人再度痛飲。


    代善府上。


    正在享受兩個貌美小妾捏肩捶腿的代善,抬眼看到自己的管家匆匆走來。


    “老爺,有人送來了一封書信。”


    代善伸手接過書信,正麵寫著幾個字:代善親啟。


    “什麽人送來的?”代善問。


    管家摸著後腦的鼠尾辮:“老爺,是一個小叫花子送來的。”


    此時的代善已經拆開了書信,捏出一張薄薄的信紙。


    呼啦!


    代善一個激靈直接坐起。


    “薩哈廉死了?”代善臉色極為難看的嘟囔一句。


    他膝下有三子:嶽托、薩哈廉、碩托。


    碩托在年前發生的私通代善福晉之事神秘失蹤,直至現在也不知所蹤。


    嶽托和碩托的關係極好,在得知弟弟的失蹤極有可能和親爹代善有關後,直接率軍攻擊代善府邸,雖然被黃台吉強行平息,但是父子關係已經決裂。


    現在連代善最喜愛的二子薩哈廉也死了,這種接二連三的打擊,直接壓的代善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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