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敏率軍退走後,盧象升帶著剩下的殘餘軍士打掃完戰場,返回鹿兒嶺大營。


    山穀一戰結果大大超出了他的預料。


    八千精銳大軍損失過半,許多百戶所的建製都殘了,更甚者一個百戶所僅剩幾人活下來。


    這種打擊是極其沉重的,不但是戰死的天雄軍將士性命,還有對大軍士氣造成不小的衝擊。


    “兄弟,此戰雖說咱們損失慘重,但是建奴也不好受,我剛才看過打掃戰場的數目,建奴騎兵死傷兩千八百多人,這種戰績放在以前,就是大勝。”


    張之極在一旁出言安慰。


    “欸,此戰我軍損失四千勇士,全怪我決策失去理智,我會上奏陛下,朝廷不管對我做出何等處罰,我都接受。”


    盧象升語氣帶著蕭瑟,雙眼直勾勾的盯著前方堆起來焚燒的天雄軍將士屍體。


    “行了!盧象升!你初次麵對建奴作戰,取得這等戰果已經不錯了!莫要自暴自棄!陛下若是得知你這副鬼樣子,想來定會很失望。”


    張之極皺眉低喝一聲,伸手砸在盧象升的肩膀上。


    後者抬頭看著張之極,緩了許久後,才說話。


    “給我支煙。”


    張之極聞言頓時一愣,從懷中摸出一支旱煙。


    盧象升點燃煙草後,狠狠的吸了幾口,過了半晌才開口說話。


    “先把三屯營失守和鹿兒嶺山穀的戰況報上去吧,陛下對戰事很關心,咱們不能浪費時間。”


    張之極看著後者的神情,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開口道:“行了,這事你別操心了,我已經給寫了折子送出;


    老盧,我告訴你個事兒,你就不這麽難受了。”


    盧象升自顧自的抽著旱煙,也沒接話。


    “知道方中官為什麽沒有來援嗎?我告訴你,他現在已經太平寨城堡進入長城一線,這會估計已經在收複喜峰口等幾座失守的城關了。


    我想說的是,此戰你在鹿兒嶺對戰建奴,並不是沒有功勞,相反,此戰吸引了建奴的目光和注意力,等方中官拿下失守的城關,那麽我軍在右翼就能夠完成陛下製定的計劃第一步戰略。”


    盧象升聽到這話猛然抬起頭,他眼中滿是震驚的神色。


    隨後,他趕忙跑回大帳中,目光死死的盯著薊鎮地圖。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哈哈哈,陛下真是聖君臨世,此等戰略構想確實厲害!”


    張之極邁步走來笑道:“你明白最好,還記得大軍出發時,陛下給咱們下達的旨意嗎?盡可能的拖住建奴的同時消滅敵人有生力量;


    三屯營失守,城中將士被殺,難道隻有你難過?咱們都是軍人,我得知這個消息後,心中的滋味不比你好到哪去,但是咱們不能為了一城壞了陛下的大局。”


    “嗯,我知道了,放心了,小公爺,接下來麵對建奴我知道怎麽做了。”


    盧象升緩緩點頭回話。


    ···


    三屯營城。


    總兵府衙門。


    黃台吉坐在上位,安靜的聽著阿敏的匯報後,臉色極其難看。


    “也就是說,你此戰不但沒有擊潰明軍,反而被明軍打的狼狽逃回,本汗這麽理解沒錯吧?”


    黃台吉看著阿敏的目光極其冰冷。


    阿敏此人素有野心,在沈陽時,阿敏利用代善生亂一事,從自己手中奪回了一旗旗主的位置。


    現在率五千精兵伏擊明軍,竟然大敗而歸,最重要的是三百白甲巴牙喇幾乎損失殆盡。


    這種損失是黃台吉難以接受的。


    “大汗,明軍火器犀利,而且還有援軍,確實和以往的明軍不一樣。”


    阿敏神情也非常低沉,開口為自己辯解。


    “火器犀利?二哥!咱大金立國至今,遇到的哪支明軍火器不強的?別拿火器一說來搪塞,戰敗就是戰敗,沒有理由可言!”


    多鐸在一旁冷聲出言譏諷,他和阿敏向來不對付,現在又落井下石的機會,自然不會錯過。


    “多鐸,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大汗可以派人去鹿兒嶺山穀看看,那些明軍不管是軍陣還是火器戰術,都比遼東的精銳明軍強,我帶出去作戰的勇士們親身感受;


    大汗,我所說全都是真的,您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在軍中調查,阿敏但凡有一句假話,願受任何刑罰!”


    阿敏對著多鐸怒懟幾句後,目光轉向黃台吉。


    黃台吉聽著阿敏的話,陷入沉思。


    他很了解後者的性格,平日裏雖然喜歡爭權奪利,野心極大,但是在戰場上,有一說一,從未出過岔子。


    這次既然這麽說,肯定不單是他的責任。


    “行了,此事待議,範文程留下,你們先退下。”


    黃台吉冷著臉都出一句,眾人行禮後退走。


    “範先生,你怎麽看?”


    範文程聽到黃台吉的詢問,捋著胡須,雙眼泛起數道亮色。


    “大汗,我一直感覺事情不對勁,不過在看到二貝勒此戰的結果後,臣把許多事都想明白了。”


    範文程說著,邁步來到地圖前。


    “大汗請看,我軍從破關至今,已有十日時間,截至現在,遵化城下有秦良玉的白杆兵和京營趙率教的三萬騎兵,我軍想強攻遵化已經不現實;三屯營雖然在我們手中,但是周圍的山地中還有大量的明軍原地據守;


    我派人在遵化,三屯營,遷西,薊州城等地查看過,明廷把周邊的百姓遷移了個幹淨,也就是說,明廷對咱們破關是有準備的,臣的想法是,明廷的意圖極有可能是把我軍引在薊州城,遵化,遷西一線北側地帶作戰;


    根據左路軍十二爺的每日軍報來看,薊州城戒嚴後,沒有任何援軍抵達,按照臣的推測,明廷的戰略應該是想用主力部隊拖住我們,同時從東西兩翼的長城收複失去的城關,如此一來,可以形成一個合圍之勢;


    從戰事開始到現在,我軍一直都被明軍牽著鼻子走,這就足以說明問題。”


    黃台吉聽著範文程的話,眉頭擰在一起。


    “孤也考慮到這個情況了,明廷想要完成合圍之勢,所需大軍最起碼得四十萬人,崇禎去哪弄這麽多人馬?”


    “大汗,還記得朱國彥說的秘密軍情嗎?臣推測崇禎皇帝絕對留有後手,而且不止那三萬騎兵。”


    “嗯,按照你的意思,我軍接下來當如何?”黃台吉雙眼明亮的看著範文程。


    “大汗心中想必已有謀劃,請準許臣一猜。”


    範文程笑著說道,伸手在地圖上指出一地:“平穀!”


    “哈哈哈,範先生的謀略確實過人,等此戰結束回國後,孤準備仿照明廷組建文館六部製度,到時這文館第一人非範先生莫屬。”


    範文程一聽,心中大動,在遼東這麽多年,自己終於要達成理想了!


    黃台吉則盯著地圖上的平穀縣,陷入思索。


    平穀縣地處北京東部,位於薊鎮防線的邊緣地帶。


    其東、南、北三麵環山,是連接華北平原和燕山山脈的重要通道,也是薊鎮防線與內地聯係的關鍵節點之一。


    他選擇攻擊這裏並不是倉促決定的,而是一件事引起了他的興趣。


    “範先生,你可知道孤為何要選擇平穀下手?”黃台吉背手走到堂屋門口,看向西側的天空。


    “大汗,打下平穀可威脅北京,同時也能在京畿地區給明廷沉重一擊,此舉剛好符合我軍破關的戰略目的。”


    黃台吉搖頭道:“不,孤不是這個意思。”


    範文程見狀有些不解:“大汗,臣愚鈍,請大汗解惑。”


    “嗬嗬。”


    黃台吉低笑一聲,從懷中摸出一封書信遞給後者。


    “因為崇禎在平穀。”


    範文程滿是震驚的接過書信一看,眼中精芒大盛。


    “大汗是想行英宗時的土木之變?”


    黃台吉笑了笑,並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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