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君汐挽著舒望緩慢地走在人流如織的街道上,靜默的夜空暮著城市的燈光與煙火,點點楊花,片片鵝毛,其實也就短短幾天,卻感覺今年的雪下了很久很久。


    舒望袖著手,指著不遠處的天邊,“你看那朵煙火,是不是很像一隻貓,還有兩個耳朵?”


    “真的誒,好美......”


    舒望側過頭,顏君汐的側臉在煙花火光的映照下流淌著淡淡的光,她微笑著像小孩子一樣伸出一隻手輕輕揮舞著。


    天上雪是大浪漫,眼前人是小人間。


    他內心深處也有著每一個小說作者必備的浪漫情懷,也不是沒想過,和顏君汐最初的相遇,到告白又會是怎樣一副浪漫到極致的情景。


    摩天輪在天空最美的時候恰好升到的最高處,亦或是日落下的沙灘上,最差也是在人流湧動的街頭,用玫瑰花瓣鋪成的愛心。


    可到了最後,都與這些沒有半毛錢關係。


    那是在一個偏僻的村子邊上,一個破舊老房子裏,沒有燭光晚餐沒有篝火音樂,可他當時就是想要那麽酷拽地不能行地說出那些話,那麽拉風地去告白,讓對方知道自己喜歡她。


    也許就像舒望說的那樣,一個人出現,原有的標準被打破,硬闖入你的內心,浪漫也被具象化。對於顏君汐來說,提起浪漫,她想到的可能不是摩天輪,不是跑車,鑽戒......而是那晚村子的風,故鄉壟頭,那個蘆葦坑,以及少年醉酒之後天不怕地不怕,抱著她在田埂上狂奔的樣子。


    “走了這麽久了,江聲家裏住這麽偏嗎?”


    顏君汐突如其來的聲音將舒望飄蕩的思緒拉了回來,後者掃了一眼周圍,啪地一拍腦門,叫喊道:


    “壞了,走過了......!”


    ———


    “咚咚咚!”


    “誰啊?”


    門內傳來江聲的聲音。


    “來了來了!”


    江聲從沙發上彈射而起,提拉著拖鞋,兩隻手捧著手機,一邊往門口走著手指還一邊來回地在屏幕上上麵滑動。


    “哈哈嗨,新年快樂老江,玩著呢......!”


    “小月兒?還有......弟妹?”


    舒望賤兮兮地說道:“嘿嘿,想不到吧小老弟,我來給你送餃子來了!”


    顏君汐笑著打招呼:“你好呀,江好人,又見麵了。”


    江聲打著遊戲的手停滯下來,下意識地低頭,看到了二人手中掂著的餃子。


    還沒進門,江聲手機裏的遊戲語音傳來了柳溪的聲音。


    “不是江聲你怎麽回事啊,突然就站在那裏不動了,賣我是吧?”


    “那個柳姐啊,新年快樂,我是舒望,剛才江聲給我開門呢,我來他家裏陪陪他!”


    “奧奧,小月同學啊,新年快樂,那行,江聲你掛機去吧,太坑了,有你沒你都一樣......”


    江聲聞言,一下子從發呆中回過神來,小脾氣瞬間上來了,“不是你說誰坑呢?剛才是不是每把都是我帶飛你的?切,不玩了......”


    江聲罵罵咧咧地直接把遊戲界麵給切走,而後抬起頭對著舒望,挑著眉毛說:“還不快進來把門關上,沒看見我穿著個大褲衩子嗎,你想凍死我啊!”


    二人聞言這才注意到,江聲此刻跟個吊絲一樣穿著個短袖,外加一個綠色的大褲衩子,腳踩一雙涼拖。不過屋內挺暖和的,好幾個空調一起開著,呼呼吹著暖風。


    江聲家裏麵本來就很有錢,住的也是高檔小區,這個房子少說得有三百平。


    幾人來到客廳,當舒望看到一桌子的山珍海味時,剛才那一副大大咧咧的笑容忽然僵在臉上,他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餃子。


    “你特喵的......”


    沒等他話說出口,江聲伸出手一把搶過舒望手裏的餃子,跑到沙發邊上坐下,笑嘻嘻地說:“哎呦我去,老想吃餃子了,小月兒,還是你對我好啊!”


    “你爸媽呢,還在公司忙啊?”


    江聲此刻已經打開了飯盒,拿起筷子一口一個餃子吃了起來,答非所問:“好吃,還是姚阿姨的手藝好啊,熟悉的味道,明年除夕夜我一定去你家蹭飯!”


    舒望咳湊了一聲,小聲地說道:“什麽姚阿姨,今晚的餡是顏姑娘調製的......”


    “啊嘞?”


    江聲愣了一下,一點也不覺得尷尬,趕忙將嘴裏的餃子咽下去,對著顏君汐比了個讚。


    “弟妹好手藝!”


    二人靜靜地坐在一起,看著江聲狼吞虎咽地將十幾個餃子一口氣炫完。


    “嗝……飽了。”


    舒望忍不住開口:“這麽大一桌子吃的,你是怎麽把自己搞得跟個餓死鬼一樣的?”


    江聲撇撇嘴,不在意道:“從飯店裏買的,都不好吃,沒有家裏邊做的好吃。”


    二人陪著江聲聊了一會兒天後,因為今晚還有事的緣故,就準備回家了。


    電梯裏,顏君汐忽然扭頭問舒望:


    “江聲他和家裏關係不好嗎,除夕夜家裏也沒人?”


    舒望聽後搖搖頭,笑眯眯地說:“沒有的,他和家裏人關係很好,他爸媽對他也好,就是單純的工作忙,日理萬機那種,他也算不上是孤獨,剛才那個樣兒就是寡太久,來個人陪他說說話就好了。”


    顏君汐聽後,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二人走出電梯,剛好有個外賣小哥在小區樓門口,準備撥打門禁電話,二人順帶著從裏麵給他開了門。


    “哎呦謝謝哈......”


    “沒事。”


    江聲這邊,在送別了舒望和顏君汐二人之後,明顯心情好了不少,重新躺回沙發上,看著電視裏播放的喜劇片《愛情公寓》哈哈大笑。


    這時,突然門鈴響了。


    他猛地直起身,心想咋回事,不會是那倆人又回來了吧,忘拿什麽東西了嗎?


    “您好,漂亮團外賣,您訂的餃子已經送到。”


    “啥玩意,餃子?我沒訂啊?”


    “請問您是江聲先生嗎?”


    “對啊,我就是。”


    “那就沒錯了。”


    江聲一臉懵逼的提著外賣回到客廳沙發上坐下,看了一眼上麵的訂單。


    赫然看到了柳溪兩個字。


    他一瞬間愣住了,看了一眼手機,又看了桌子上的一大盒餃子,沉默不語。


    許久後,他打開餃子盒,夾了一個餃子吃進嘴裏,含糊不清地喃喃著:“算了,待會兒再帶她打幾把遊戲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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