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望繼續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後,背上背包靜悄悄地離開了。


    撐傘走入雨中,在心裏斟酌著該去往何處。


    地上濕漉漉的,空氣裏夾雜著泥土和花草的味道。


    “還是去西門口那家書店吧,那裏很安靜,順便把上次的雨傘還給沈老板......”


    舒望想到這裏,忽然記起上次和沈老板聊天的時候,他感覺對方很神秘,有些看不透,說出來的話也很有深意,相處起來卻讓人覺得很舒服。


    舒望覺得有空可以多去那裏坐坐,沈老板是個有故事的人,和這種比自己年齡大那麽多的人多交流交流,說不定會有意外收獲,也能為自己的創作找些靈感。


    “這會不會就是所謂的忘年交......?”舒望想,但很快又否定了這個想法。


    兩人隻是聊過一次天而已,距離真正的忘年交還差老遠呢......


    路過桃花林的時候,他改道從裏麵穿了過去。


    一條林間小道,地上是清一色的鵝卵石和大小不一的水窪。


    踩在上麵,“啪嗒啪嗒”的聲音格外清脆。


    在走到桃林中央的時候,舒望看到了一個涼亭,涼亭很小,但是卻能遮風擋雨。


    涼亭刷滿了紅木色的漆皮,亭簷是那種古風風格,最上方是俗氣的紅日。


    奇怪的是這個涼亭上竟然生長著爬牆虎,從頭頂一直延伸到角落,角落裏靜靜坐著兩個老人。


    他們看起來已經坐在這裏很久了,兩人都穿著風格差不多的老花布衫,老式的布鞋,盡管天氣已經不熱了,舒望依然看到座位旁放放著把蒲扇。


    兩人什麽也不做,老婆婆兩鬢斑白,眼神渾濁,雙手疊放置於膝上,靜靜地望向遠方。


    一旁的老爺爺白發稀少,看上去手腳有些不利索,帶著老花鏡,手裏捧著一個紅色帶天線的老式收音機,裏麵播放著叫不上來名的戲曲兒。


    舒望用餘光打量著他們,腳步勻速悄無聲息從他們身後掠過,他們就是兩個普普通通的老人,這一幕也是平平淡淡。


    可走出幾步後,他忍不住停下來轉過身,用手機將這一幕定格成照片保存下來。


    “以後我和汐姐老了會不會也是這樣哩......”


    他在心裏喃喃自語,將這張照片發送出去。


    【月兒彎彎】:“[圖片]。”


    根據舒望這段時間的總結,顏君汐這會兒應該在錄音室,不能第一時間看到消息回複。


    他盯著手機屏幕看了很久,編輯了幾條消息,又全部刪掉,最後隻發過去了四個字。


    【月兒彎彎】:“好好吃飯。”


    關掉手機,重新向桃林出口走去。


    鬱鬱的桃樹下有不知名的野花無聲地開著,花香氤氳地彌漫,一個打著傘的少年的背影緩緩漸行漸遠,戲曲兒的聲音從兩個老人身邊響起仿佛能延伸至無限的遠方,雨中這一幕像是在慢鏡頭中被拉得很遠很遠。


    ......


    ......


    來到書店輕輕推門進去,一股書香撲麵而來。


    沈老板坐在櫃台低頭安靜的看著書,店裏麵的人依舊很少。


    察覺到店門被推開,她下意識想說“歡迎”,可抬頭看到舒望之後,明顯一愣,眼裏閃爍著異樣的光彩。


    合上書站起身,從櫃台裏走了出來,嗓音溫柔說道:“很久沒來了吧?”


    舒望笑著點點頭,將手中的雨傘遞給對方:“前段時間給忘了,謝謝老板的雨傘。”


    “不客氣,你的歌寫完了嗎?還有一個多月你的女孩就要回來了哦......”沈老板接過傘笑問道。


    舒望搖搖頭,“不打緊,這件事情急不來,再說過段時間我就去深城找她了。”


    舒望說到這裏,眼裏明顯有了光,心裏邊盼望著那一天已經很久了。


    二人重新坐到了那天談話的角落,沈老板倒了兩杯茶,放在舒望旁邊一杯,自己捧著一杯,看著雨幕笑容恬淡。


    “等我一下。”她忽然又從高腳椅上跳下來,轉身進入了一排排書架中,像是去尋找什麽。


    不一會兒後她拿著一小遝黃色的信紙走了回來。


    “上次的信紙夠用嗎,不夠的話剩下這些也全送給你吧,反正放到店裏也沒人買。”她將這些信紙遞到舒望旁邊。


    “謝謝......”舒望輕聲說,接過這些信紙也沒有拒絕。


    “對了,上次你說你們在一起發過一首歌,那是你們的第一首歌,能告訴我歌名嗎?”沈老板問。


    “當然可以。”


    舒望將《春天》的完整歌名告訴沈老板之後,後者便戴上了耳機聽了起來,舒望則是低頭繼續寫歌。


    期間有顧客來買書,沈老板被迫離開了幾次,但很快就又回來,一邊聽歌,重新將那天舒望見過的懷表拿在手中,眼中暗含著思念。


    舒望注意到後,越來越好奇這個懷表的來曆了,但是又害怕涉及到對方的隱私問題。


    沈老板不經意間扭頭,發現了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手上。


    “這塊懷表......”沈老板忽然就說著,語氣柔和:“是我的男孩留給我的。”


    “你要不要看看他的照片?”


    沈老板忽然說著,語氣裏帶著一絲自豪。


    她說著就將手中那塊懷表遞給舒望,後者趕忙小心翼翼地接過。


    “我年輕的時候和現在差別很大,你別太驚訝。”沈老板笑著補充了一句。


    “沒關係,女大十八變嘛,我懂。”


    拿在手中,上麵是一張合照,和舒望想的不一樣,是帶顏色的彩照。


    可能是電視劇看多的緣故,下意識的以為上麵可能是黑白照之類的。


    相片上的沈老板還很年輕,估摸著也就十幾歲的樣子,紮著麻花辮,看起來朝氣蓬勃,青春活力,不像現在這麽成熟有韻味,身上穿著一件白色的校服襯衫,右手上的發繩上麵係著蝴蝶結。


    站在她旁邊的男生一手摟著她的肩膀,另一隻手插在口袋裏,帶著半邊框金屬眼鏡,長相清秀,頭發梳的整整齊齊,明明看起來年齡不大,卻給人一種由內而外的成熟理智。


    就像是......現在的沈老板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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