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也一直表現出超出年紀的成熟。


    她對她的現狀,她的未來看得明白透徹,很少露出她這個年紀該有的嬌俏與風采。


    她甚至很少笑。


    這句,倒像是小孩子鬧脾氣,叉著腰氣呼呼說出來的話。


    林清也一哽,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她在這裏泣不成聲,他還有心思打趣她。


    “好了。”


    時惟樾拍了拍她的腦門,“沒那樣想你,放心吧。別哭哭啼啼了,外麵的人聽了還以為我們在裏麵做什麽。”


    林清也的聲音,瞬間收住。


    她眨巴著眼,愣愣的反應了半晌,臉才一寸寸漲紅,紅到了耳後根:“時惟樾,你混蛋!”


    抬手想打他,渾身又沒勁,像撓癢癢似的。


    “今天罵了我幾遍了?”時惟樾問她。


    林清也一愣,以為時惟樾在提醒她。


    他的話,讓她驟然清醒。想到兩人之間的關係,她似乎僭越了。


    林清也緩慢的收回自己的手,垂眸不敢看他,咬住了唇。


    “對不起,師座。”她低聲道,“是我……”僭越了。


    “以後就叫我名字吧。”時惟樾先一步打斷她。


    緊接著,唇上有根手指壓上來。


    他的拇指,落在她的下唇邊緣,往下撥弄了下,讓她的唇瓣遠離牙齒。


    林清也怔怔地看著他,情不自禁道:“僭越了……”


    時惟樾不耐的皺眉:“沒人說你僭越。”


    “……我是說你僭越了。”


    時惟樾:“……”


    落在她下唇的拇指使力,摁得她下巴疼。


    “你真是出息,參加賞花宴差點把命給弄沒。”


    時惟樾毫不留情的嘲諷她,“右手差點廢了,嘴巴都咬破,現在躺在這裏走都走不了一步。老子救了你一命,好心好意讓你別咬,還好意思說我僭越了。”


    “那你提醒我,非要碰我幹嘛?”


    時惟樾一哽。


    他深吸一口氣,想要平複心情。


    平複是不可能平複的。


    最終,狂風暴雨還是落下:“林清也,你他媽親老子的時候怎麽不說僭越?”


    他逼近她,幾乎咬牙切齒,“老子是不是要和你好好算算,你親了老子多久,這兩隻手又占了老子多少便宜?


    要不是看你中藥,九條命都不夠你使!還給你包紮,把你手砍了都算輕!”


    林清也被嚇得一抖一抖。


    這不是典型州官放火,不讓百姓點燈嗎?


    他做點事情她還不能置喙兩句不成?


    林清也覺得,倒不如神誌不清算了,起碼神誌不清時時惟樾衝她發脾氣她也不知道,他也不會和她計較。


    一醒來,天都變了。


    在時惟樾麵前,她被迫擁有了許多喜怒哀樂。


    這顆心,總能在短時間內跌宕起伏。


    與其說跟著時惟樾能讓自己變強大,不如說跟著時惟樾能鍛煉她那顆弱小的心髒。


    林清也果斷認錯:“師座,我錯了。”


    “錯哪了?”


    “不該輕薄你。”


    “還有呢?”


    “不該碰你。”


    “還有呢?”


    “沒了。”林清也抬頭對上時惟樾危險的眸子,立刻改了口,“還、還有,不該罵你……”


    時惟樾冷哼一聲,斜睨了她眼:“這就是你認錯的態度?”


    態度?


    要什麽態度?


    她輕薄了他,難不成還讓他輕薄回來不成?她罵了他,難不成還讓他罵回來?


    敢想不敢說。


    時惟樾嗓音很懶:“嗯?”


    “……那你親回來?”林清也試探性地問。


    時惟樾目光停滯,落在她臉上。


    他突然想起那一幕。


    林清也沒有印象,他是唯一清醒的那個人,知道後麵的親吻是他主動的。


    親吻,他很陌生。


    他不得要領,她的熱情讓他很快找到方法。


    “你很會親?”時惟樾突然問她,“你以前和宋誠安,經常接吻?”


    林清也的臉,再次染上了一層薄薄的粉紅。


    “我哪裏……我又沒和他談戀愛,親、親什麽?”


    講到這種事情,她有些口吃,結結巴巴半天都說不明白,“師座您,我不清醒,都沒什麽印象、會不會師座,不、不知嗎?”


    到底是女孩子。


    時惟樾看著她飄忽不定的眼神,害羞到想把自己埋起來的模樣,想起了她攀著他的脖子,發出小貓似的嚶嚀。


    那種消散的感覺,再次湧上來。


    他莫名緊繃。


    與之而來的,是自己也發覺不出的竊喜——這一點宋誠安沒有排在他前麵。


    這點意識,讓他莫名驕傲。


    “師座。”林清也疑惑不解,“你今天怎麽總圍著宋誠安說話?”


    “我圍著死人說什麽話?”


    時惟樾輕咳了聲,調整坐姿。唇角揚起淡淡的微笑,帶著傲嬌的嗤之以鼻,“他什麽東西,能和我比麽。”


    他的心情,突然轉好。


    時惟樾的陰晴不定,林清也早已習慣,也見怪不怪。


    “以後叫我名字。”他又說。


    他起身,“我還有些軍務要辦,你就在這裏休息。林清也……”


    “嗯?”


    “你果然還是肖想我。”


    林清也:?


    時惟樾眉眼微彎,淡淡的愉悅浮現在他的臉上:“讓你有點認錯的態度,還想出這種方式來占我便宜,你當我看不出你的小心思麽。”


    林清也:“……”


    時惟樾信步閑庭離開房間。


    兩名副官守在門口。


    時惟樾出來,譚耀森立刻朝旁邊值守的軍官比了個手勢,示意他們守在門口。


    他們跟在時惟樾後麵。


    “大森,把收集到的孫忠利貪汙的證據送到各個報社,明天一早我要看到這件事傳遍陽城大街小巷。”時惟樾吩咐道。


    “師座,這些證據不是要送到南京?”


    譚耀森提醒道,“把消息散播出去,誰都知道是師座您的手筆,會驚動其他人。陽城地頭蛇太多,怕是不好抓。”


    “不好抓?還有老子抓不到的人?”


    時惟樾冷笑一聲,手指的骨節被他捏得咯吱作響,“不給他們點教訓,明天都敢騎到我頭上來。”


    譚耀森呃了聲。


    “有話說話。”時惟樾瞥他眼。


    “……師座,您不給他們教訓,也沒人敢騎到您頭上來。”


    譚耀森說,“您就是看林小姐被欺負了,想要替她出口氣,讓孫家也感受一下被人指指點點的滋味。”


    “行啊你。”時惟樾道。


    譚耀森笑了下,剛要說話,後背一陣涼嗖嗖。


    時惟樾嘴上噙著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你們一個兩個跟林清也一樣出息了,上趕著揣測我。怎麽,為林清也報仇這幾個字是寫在我臉上了?”


    “……不敢。”譚耀森道。


    譚耀林在旁邊,豎起耳朵聽。


    他就說,師座怎麽可能喜歡一個不喜歡自己的女人!


    他不喜歡林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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