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戲的導火線,不是謝樂妍,而是林清也自己敲鑼打鼓唱響的。


    臨城這些人,她不知深淺。


    時惟樾想讓她認識這些人,她隻能硬著頭皮上,卻也怕給他丟人。


    她思來想去,總覺得不能坐以待斃。


    晚上的宴會,總不會設局害她——她初來臨城,在之前沒人知道她的存在,自然也不可能有人提前布局。


    大抵會有人故意找茬。


    與其不知別人會尋她什麽錯處,到時無法應對,不如自己送一個“錯處”上去。


    有心找錯處,就算沒問題也能變有問題。


    比起生出是非,林清也更希望相安無事。


    她故意露出那對耳墜,謝樂妍理所當然的掉進她的圈套。


    林清也看似被刁難,實則運籌帷幄,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送上門的錯處,確實比別人找錯處更好應對。”


    時惟樾鬆開手,將她的頭發捋順,“這一堂課,你完成的很好。大家記住了你的本事,而不是你的身份。”


    “真的?”林清也問他。


    時惟樾嗯了聲:“一箭雙雕,不錯!”


    得到他的誇獎,林清也綻開一個笑容,心中有一處地方明媚起來。


    她這次,不單單是送了個錯處。


    她的計謀,她沒有隱藏。但凡腦子轉過彎的人都能想明白,這是林清也一出請君入甕的把戲。


    時惟樾送她衣服,還有一整套首飾,她沒理由換上一副自己的耳墜。


    聰明的人怕出錯,自卑的人怕被看不起。


    林清也偏偏這樣做了。


    她一炮打響,所有人都記住了她。


    “走吧,回去!”時惟樾說。


    他帶著她出去,副官則去和嚴市長打招呼。


    一直到車上,林清也才說:“時惟樾,謝謝你。”


    “謝我什麽?”他問。


    他閉上眼小憩,整個人陷進椅背之中,右手虛虛落在右腰側,沒有動彈。


    “我知道你在培養我。”


    林清也看著他,認真道,“你把我交給嚴夫人,又提前和盛龍頭打招呼,是怕我受欺負,你關照我。”


    “還知道我在關照你!”時惟樾悶悶的笑了聲,“也算有點良心。”


    林清也說:“我一直都有良心!”


    “嗯,聽你狡辯。”


    “我沒有狡辯!”


    林清也雙手撐在座椅上,欺身湊到他麵前,極力想要證明自己的誠懇。


    她急急說,“時惟樾,我是說真的!本來該是我為你做事,但你做的遠遠比我做的要多,我不是什麽都不知道!若不是你,我還是以前的我,或許會戴著麵具生活一輩子——


    可是你出現了,還給了我機會,讓我可以摘下麵具光明正大站在陽光下,這些我都知道的!”


    她不是不知感恩的人。


    來臨城前,她知道,卻沒有那麽多感觸。


    可今天站在臨城,換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她和各位太太小姐推杯交盞時,讓她產生一種錯覺。


    新的城市,真實的自己。


    別人第一眼認識她,她就在做她自己。


    正如她第一次見到時惟樾,也是真實的自己,他讓她徹底釋放。


    “講這麽煽情做什麽。”


    時惟樾說,“臉上就沒有二兩肉,還帶著麵具生活。你平時強的跟頭小驢似的,還真想象不到你溫柔起來什麽樣。林清也,你怎麽演十幾年的?”


    林清也:“……”


    時惟樾沒聽到她回答,微微偏過頭:“嗯?”


    他半掀起眼皮,瞄了她眼。


    “……你非要在我認真和你說話的時候潑我冷水嗎?”林清也很是惱怒。


    她說這些話,也是鼓足勇氣。


    說出來多少有些矯情,她不願意說。但今日於她而言很不一樣,她感觸頗多,更是感激他對自己的關照和栽培。


    她認真說了,他敷衍聽的。


    林清也越想越不得勁,發泄似的推了他一把,氣呼呼坐回去。


    “嘶!”時惟樾倒吸一口氣。


    坐在副駕駛的譚耀森立刻回頭:“師座,您沒事吧?”


    他麵色緊張。


    瞟了眼林清也,欲言又止。


    “沒事。”時惟樾的聲音不穩。


    林清也扒著車窗,表麵在看風景,視線卻不由自主偷偷看了眼旁邊的時惟樾。


    他蹙著眉,臉上的表情很不好看。


    總覺得有些奇怪。


    她不過推了時惟樾一把,小森副官就如此緊張,以前她咬師座,也不見副官問上一二。


    這是怎麽了?


    她豎著耳朵,聽著身後的動靜。


    身後的人挪都沒有挪一下,安靜無比。


    林清也又注意到,開車的小林副官也頻頻看後視鏡,一臉擔心。


    “……你是不是受傷了?”林清也想到一個可能性。


    顧不上生氣,她撲到他麵前,去看他的臉色。


    果不其然,他唇色蒼白,額頭上隱隱有些冷汗。


    想著這件事,她的五官更為敏銳,貼近他的時候聞到了血腥味。


    “你真受傷了?”林清也想檢查他。


    “沒有。”


    時惟樾抬起左手推開她,懶洋洋道,“林清也,早說你身體比你的嘴老實。說男女授受不親的也是你,投懷送抱的又是你。”


    林清也不信,她已經聞到血的味道。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她拍開他的左手。


    她低頭,去找他的右手。


    黑夜中看不太清楚,她伸出手去探,觸到一手濕潤。


    “你流了這麽多血!”林清也麵色大駭。


    她雙手緊張去摁住他的傷口,張皇的去看兩名副官,“小林副官,小森副官,他受傷了這麽重的傷,你們怎麽不給他包紮?”


    “師座他……”譚耀森猶豫著開口。


    “不礙事。”時惟樾打斷副官的話,不緊不慢道,“剛剛在舞廳,不也好好的?倒是你,撲在我身上……”


    “剛剛好好的,不代表現在好好的。”


    林清也急急道,“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在故作輕鬆?別仗著你身體底子好,就可以為所欲……”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林清也的身體倏然僵直,擔憂的神色轉瞬即逝,逐漸變得木訥,她一下子沒了動作。


    “為所欲什麽?”時惟樾的聲音,在她耳邊炸開。


    他語氣上揚,再次發出沉悶的笑聲,“怎麽不說了?”


    林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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