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人的沉默,林清也下意識回頭看了他眼。


    他正凝視著她,板著張臉。


    “什麽眼神?”


    “在想把你扔哪裏。”


    林清也腳步一滯。


    抬腳的幅度太小,她一下子沒踩穩上麵的石頭,身體往後仰,差點摔在泥地上。


    還是時惟樾先彎腰托住了她。


    她的後背,撞進他的胸膛。


    “你是準備和我一起滾下山去麽。”時惟樾的聲音,落在她的頭頂。


    他有力的大手緊緊箍住她的腰,穩住她的身體。


    陡峭的山路對他來說如履平地,就算是她往後仰對他也沒多少影響,他甚至都未曾往後挪一步。


    林清也卻嚇得心怦怦跳。


    “還不是你嚇我。”林清也從他懷裏出來。


    時惟樾收回手,沒有接話。


    他微微垂眸,視線落在自己的手上,手指無意識的張握了下。


    林清也沒聽到他的聲音。


    轉過頭去,發現他落後兩步,似乎在沉思。


    “你在幹什麽?”林清也問。


    時惟樾突然抬頭,一雙眸子晦暗不明,洶湧著讓人捉摸不清的情緒。


    他往上走,擦著她的身體上去,而後握住了她的手。


    兩人換了一個位置。


    全程,他一句話沒說,隻是悶頭向前走。


    從林清也的角度,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隻能看到他似乎又抿緊了唇,一張臉緊繃著。


    那隻大手,溫熱而有力。


    山不高,兩人又往上走了會,前麵豁然開朗,隻剩下開闊的平路。


    這邊沒人來,自然也沒人清理落葉。


    樹木生長循環往複,地上積了厚厚一層落葉,踩在上麵沙沙作響。


    時惟樾放緩腳步。


    沒再和她一前一後,與她並排行走。


    離開陡峭山路,林清也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卻被他攥緊。


    她覺得他好奇怪。


    上山不說原因,這會又一聲不吭。


    樹木茂盛蔭鬱,抬頭看不見天色。她跟著時惟樾的步伐,腳步很慢,手心卻微微浸出了汗。


    這種萬籟俱寂隻有他們兩個人,呼吸莫名想屏住。


    “你……”


    “看那裏。”時惟樾手指向一個方向。


    林清也一愣,順著看過去。


    夕陽西下,落日的光將天空層層疊疊渲染,隻看到雲層分開,被橘色染得濃稠的天色。


    一片火紅。


    巍山被鍍上一層金色。金黃色的光穿過樹葉枝椏,稀疏有密的光影透過縫隙落下,灑在人的身上,臉上。


    微風拂麵,很是愜意。


    “你帶我,看夕陽?”林清也問得遲疑。


    不像時惟樾做出來的事。


    她想了很多可能,沒想到兩人單獨出來,隻為了看一場夕陽。


    “不能帶?”時惟樾聲音淡淡。


    林清也心中一片澄澈。夕陽帶來的暖光,似乎直直的射進她的心底,她從內到外都被溫暖包裹。


    這種事不像他會做的,可他做了,帶來的感覺很稀奇。


    夕陽,她看過太多。


    可沒有一場,比現在更讓她心懷激動。


    時惟樾脫下軍裝外套,鋪在地上,示意她坐下來。


    他常在軍營,也常在野外訓練士兵,不怕髒,大剌剌的坐在地上。


    雙腿岔開,右腿貼著她的腿。


    林清也的腿蜷著,雙手抱著自己的小腿,隱隱綽綽的光影落在他們身上。


    “這裏一般沒人來。”


    時惟樾說,“我小的時候,這裏更荒涼,沒我們上來的那條路。那條路,是我這麽多年走出來的。”


    “算是你的秘密基地?”


    “算是吧。”時惟樾撚起地上的樹葉,放在手上揉捏把玩。


    林清也的目光,被他的手指吸引。


    時惟樾並不白。常年訓練風吹日曬,他的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他的手指卻不粗獷,修長而骨節分明,和他的臉一樣好看。


    “看我做什麽,看夕陽。”時惟樾察覺到她的目光,抬眸看她。


    她對上他的眼睛。


    夕陽投落的光打在他的臉上,明暗交接,近看也不真實。


    他仿佛融在金光之中,又仿佛融在模糊的暗處。


    當真是一幅畫卷。


    林清也是羨慕時惟樾的。上帝給了他所有的偏愛,他什麽都擁有。


    長相,能力,權力,地位,富貴。


    時惟樾的身體向後仰,手向後伸開撐在地上,微揚著下巴笑:“林清也,看老子看癡了?”


    “才沒有。”心事被戳破,林清也匆匆別過頭。


    “你好別扭。”


    時惟樾毫不留情吐槽,“林清也,老子一個沒和女人相處過的人,都沒有你這麽擰巴。承認看老子看癡了,有這麽難麽?”


    林清也違心說:“誰看你看癡了,你又不好看。”


    她去看夕陽。


    夕陽是短暫的。


    太陽已經快落山,天色隻剩下淡淡的橘光。


    臉上的光影,也逐漸消散,留下清晰的麵龐。


    “真的不好看?”時惟樾撐在她身後的手,突然抬起摟著她的腰。


    一個翻身,人欺身而上,人被他壓在身下。


    另一隻手,枕在她的頭下。


    “髒。”林清也說。


    被他這樣一壓,她的上半身都在樹葉之上。


    “怕什麽!能洗澡!”時惟樾身姿未移,強硬的壓住她。


    他的臉和她離得很近,鼻尖的呼吸鋪灑在她的臉上,眼底染上絲絲促狹的笑意,“林清也,真的不好看?”


    林清也的心,揪緊了。


    她的心在跳,一雙手無措落在他的胸口,抓緊他的襯衫。


    她屏住呼吸,沒說話。


    時惟樾的攻勢太強烈,她被他弄得節節敗退,心跳擂動,根本把持不住。


    心的悸動是躲不開的,除非他不這樣步步緊逼。


    可時惟樾,是個優秀的獵人。


    他就算沒有和女人相處過,他也知道什麽時候最能攥住一個人的心。就像審訊犯人一樣,他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讓人內心崩潰塌陷,從而吐露他想要的真相。


    麵對獵物,他擅長小火慢燉。


    林清也如今就是他的獵物。


    “你有沒有想親老子?”他的視線,緩慢卻炙熱的落在她的唇上。


    舌尖輕輕帶過下唇,帶起一點水光。


    喉結輕滾,存在感很是強烈。


    隻有兩個人的山坡,安靜到連呼吸聲都清晰無比。那幾個字,一個個敲在她的耳邊。


    目光情不自禁被他的唇吸引。


    想親嗎?


    不是很想親。


    不親嗎?


    又好像有些遺憾。


    林清也想:“我晚上又要胡思亂想。我才覺得自己對他和對老師的仰慕沒兩樣,現在卻遺憾自己沒有親老師,自相矛盾。”


    “好看。”她鬆了口,想從他身下鑽出來。


    “那是第一個問題。”時惟樾眼底的促狹更深,“第二個問題,你還沒回答我。”


    第二個問題?


    想不想親他?


    “不……”林清也下意識否認,時惟樾卻突然噓了聲。


    “想清楚,真的不想親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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