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也不了解尹宥齊。


    她對他的印象,就是一個常年臥病在床的人。


    周綺煙的描述,將這個人具象化,卻讓他更加的矛盾。


    尹宥齊的一舉一動,太奇怪。


    談吐流利,一言一行皆斯文儒雅的男人,怎麽會毫無預兆的消失?


    林清也看了周綺煙一眼,她的指尖幾乎扣在一起,指甲在指尖上摳出深深的痕跡都渾然不覺。


    “是不是他發現我對他有意思?”


    周綺煙很不安,胡思亂想著,“他隻是把我當讀書的知己,又不知怎麽拒絕我,所以選擇了逃避?”


    這一天,她想了很多。


    在她心中,尹宥齊就是個儒雅的男人。


    一旦他做出與他平時行為不符的事,她便陷入自責的陷阱之中。


    林清也問:“你有打算對他死纏爛打嗎?”


    周綺煙一愣,臉上寫滿錯愕:“怎麽可能?”


    她做不出這樣的事。


    她對尹宥齊更多是欣賞,男女之情的綠芽才從心底竄出來,根本來不及澆灌,到不了死纏爛打的地步。


    就算那顆綠芽已經成了參天大樹,她的性格也做不出這樣的事。


    她喜歡換位思考,這是本性使然。


    對方不願,她能敏銳的察覺到。


    自然也有壞處,她會比別人更加敏感,一點異樣的小事總會讓她想很多,最後全部攬在自己的身上,懷疑自己。


    尹宥齊突然消失,是他的事。


    周綺煙想盡一切可能,最終懷疑到自己身上。


    她說,“就算是個普通朋友突然消失不見,我也會擔心。”


    “你既然不會死纏爛打,目前也沒有表現出任何親近之意,他怎麽會毫無征兆的對你退避三舍?”林清也問。


    這句話問倒了周綺煙。


    “……可是他消失了。”周綺煙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麽。


    她喃喃道,“我今天在尹公館外麵徘徊了很久,找不到由頭去拜訪。擔心他發生了什麽事無法如約而至,又擔心他隻是想躲避我,選擇了這種方式。”


    陸含笑說:“有些人就是很奇怪。我小時候和一個男孩玩,頭一天還好好的,第二天就不理我了,我還眼巴巴去找了他好幾次。


    明明頭一天分開前,我們還很開心的互換了禮物,他還把她最喜歡的玩具送給我。我絞盡腦汁的想了好多天,又哭又鬧,怎麽都想不明白。”


    她覺得人就是很奇怪的東西。


    那件事過後,想不明白的事情她就不想,索性做個無憂無慮的人。


    她有疼愛她的阿爸阿媽,還有兩個保護她的哥哥,不需要她為什麽事情煩心。


    周綺煙說:“他不是這樣的人。”


    她又堅定又矛盾。


    “你這些天有沒有發現他的異常?”


    林清也握住她的手,輕聲安慰,“你不用太過擔心,我已經讓副官去打聽了,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若人真是出什麽事,尹公館肯定會有動作,他們也會找的。”


    她安撫她的情緒,讓她捋清和尹宥齊之間發生的每件事。


    她和陸含笑隻是旁觀者,從未參與過一分一毫,還得靠周綺煙自己發現。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什麽事情都有跡可循,人不可能沒有緣由的離開。


    周綺煙點頭。


    “……我沒發現別的異常。”


    周綺煙說的很慢,一邊回憶一邊整理措辭,


    “那日快傍晚,小廝送信過來,門房轉交給我。我看過信後,和往常一樣回了一封信,親自去門外交到小廝手上,並無任何異常。


    晚上時我覺得不對,又覺得是我多想了,所以第二日來看你時我總是欲言又止,不知該不該說這件事,就怕是我的疑心病。


    最近幾日,我忙著挑選赴約的衣服,又想著讓身體清減些,一直呆在自己房間裏沒怎麽出門。直到昨天,我去千秋園赴約,左等右等也沒等到他。”


    林清也哦了聲。


    她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


    她想到什麽,猛地轉頭去看陸含笑,也撞上她驚愕無比的眼神。


    陸含笑嘴巴張得老大,幾乎可以塞進一個雞蛋。


    “你怎麽可能沒出門!”她跳到沙發上。


    周綺煙一愣一愣:“我為什麽要出門?”


    “你肯定出門了啊!”陸含笑說。


    周綺煙一頭霧水。


    她很懵,二丈摸不著頭腦:“……什麽意思?”


    林清也左看看右看看,兩人臉上都掛著不可思議,顯然對對方說的都不知情,也不認可。


    她打斷:“綺煙,笑笑三日前在咖啡廳看到你了,你和一個男人在喝咖啡。”


    “怎麽可能?”周綺煙猛地站起,“我這幾日都沒出門!”


    “就是你!”陸含笑肯定道,“我特意讓副官停了車,在街對麵看了一會才離開,肯定是你沒有錯!”


    “可我真沒有出門,家裏的傭人都清楚啊……”周綺煙確信自己未出過門。


    兩人據理力爭,堅持己見。


    這種事情,沒理由胡編亂造。


    林清也想了想,問陸含笑:“笑笑,你當時在街對麵看到的‘綺煙’,可是正臉?”


    “……那倒沒有。”陸含笑想了想。


    她話鋒一轉,又說,“但我知道是周姐姐沒錯。我看人一向過目不忘,不可能認錯,林姐姐家裏的傭人,哪個是我不知道名字的?”


    這是實話。


    林清也見識過她過目不忘的本事。


    陸含笑才來林公館一個星期,林公館上下傭人沒有她不認識的,見到就叫人,跟來陽城走親戚似的。


    她抓住一個人就要嘮長嗑。


    大半個月過去,每個人家裏什麽情況如數家珍,很多林清也都不知道。


    隻是她看的是個側臉。


    側臉相像的人有很多,正臉大相徑庭,何況她隻在街對麵遙遙相望。


    陸含笑卻認定自己沒看錯。


    那周綺煙有沒有騙人?


    林清也不覺得她會撒謊。


    隻是她聽過一個例子,有些人在經曆一些不想麵對的事情後,大腦會選擇保護自己,將這段不開心的事情從記憶中抹去,當成從未發生過。


    綺煙這樣敏感的性子,若鑽了牛角尖,很有可能會這樣。


    她是不是忘記了?


    林清也端詳著周綺煙的臉,想要探尋出一點異常。


    周綺煙眼尖注意到,眼底淚光閃爍:“清也,你不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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