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過手袋,將它放在腿上。


    時惟樾昨晚和她說,他今天要去南京。


    這個時候,他應該已經離開臨城。


    這台車突然從巷子裏竄出來,想來是在這裏等了許久。


    特意在等她。


    時惟樾剛離開臨城,他們就迫不及待的找上了門。


    很快,汽車的車門打開,四名身穿軍裝的軍官下車,走到林清也的車窗旁。


    “林小姐,督軍夫人請您到府中說話。”軍官說。


    “督軍夫人要和我說什麽?”林清也沒有動,頭也沒偏半分,“我這裏還有客人,如果沒有什麽要緊的事,我明日再登門拜訪。”


    話音剛落,軍官的手摸上了腰間的槍袋。


    為首的軍官說:“林小姐,督軍夫人等您許久,還請您即刻前去。”


    林清也眼尖注意到。


    “陸易,你把嬌嬌送回嚴公館。”她冷靜吩咐。


    督軍府的辛秘之事,是督軍和時惟樾隱瞞多年的秘密,不能被外人知道。


    這種時候,她不會去督軍府。


    特意挑時惟樾走了找她,這是鴻門宴。想來不止是督軍夫人和時廷夜,還有東院那些人叔伯和堂兄弟。


    嚴夢嬌留在這裏,很多話不能說。


    她抱歉道:“嬌嬌,督軍夫人找我有點事,你先回去好不好?”


    “好,我沒關係的。”嚴夢嬌沒有懷疑。


    她下了車,跟著陸易離開。


    看著兩人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中,林清也才揚眸淡淡反問:“我要是不去呢?”


    “林小姐,莫要讓屬下為難。”軍官說。


    話音剛落,軍官的耳朵微動。


    電光火石之間,他迅速打開槍袋,將腰間的槍掏出來。


    指向林清也的瞬間,林清也的手已經越過車窗,一把袖珍的手槍抵在了軍官的腰腹上。


    她手微偏,銀色的槍身折射出一抹光,清晰的時字落入軍官眼底。


    這是時惟樾的配槍。


    軍官麵色一肅:“林小姐,督軍夫人說了,今天務必要您去府上一敘。您這樣為難屬下,屬下很難辦。”


    “督軍夫人這樣為難我,我也很難辦。”林清也說。


    “林小姐此話何意?”


    軍官訓練有素,一把槍抵在腰腹之上仍能臨危不亂。


    他壓下槍,最終還是沒有拿槍指著林清也。


    “阿樾離開臨城前,特意提醒我不要單獨和督軍夫人見麵。”


    林清也不疾不徐道,“你回去告訴督軍夫人,我好不容易傍上時惟樾這棵搖錢樹,可不想為這點事被甩掉。我不見她,是阿樾不讓我見她,若她執意要見我,她又怎麽能保證阿樾不因為此事遷怒於我?”


    軍官一時啞然,沒想到林清也會說這樣的話。


    把師座當成搖錢樹,哪個女人會明目張膽的這樣說?


    軍官自然知道這些都是她的胡謅之言,隻是她這一問,把他們問倒了。


    林清也拿著時惟樾的槍,打著時惟樾的名頭,連撒謊都這樣理直氣壯,讓人挑不了錯處。


    軍官說:“林小姐,督軍夫人是師座的母親。”


    言下之意,不能忤逆長輩。


    “我嫁給師座,又不是嫁給督軍夫人。”


    林清也說,“我今天尊敬督軍夫人,明日師座怒火降臨,我若以後嫁給他日子難不難過?我向著師座,師座就會保護我。以後嫁入時家,就算督軍夫人給我穿小鞋,我起碼有丈夫這個倚仗,你說是不是?”


    這個問題,沒人回答。


    “得罪了,林小姐。”軍官說完這句話,就要拉開車門。


    砰——


    一聲槍響炸在耳邊,子彈擦著為首軍官的衣擺射向後麵的牆壁,鑽進一個淺淺的凹坑。


    道路安靜,沒有人車經過,子彈殼落在地上發出清脆聲響。


    林清也挪動槍口,槍口重新抵在軍官的腰腹之上。


    槍口灼熱,燙得軍裝冒出白色的煙。


    軍官一動不動。


    他穩如泰山,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就算是夏天,穿著單薄的衣裳,任由槍口灼燒肌膚,他也不會挪動半分。


    林清也這個時候,才覺得有些奇怪。


    “好!”黑色道奇車的車門再次打開,有人從車上下來。


    爽朗的笑聲一經開口,林清也就知道來人。


    她收起槍,推門下了車:“督軍。”


    看到來人,她才恍然明白心底的異常。


    督軍和督軍夫人這麽多年水深火熱的關係,怎麽會配給她這樣訓練有素的兵?


    “林小姐,屬下方才得罪了。”軍官和她道歉。


    “沒事。”林清也一時說不出話。


    她沒想到,來人是時督軍。


    她方才開出這一槍,用的時惟樾給的槍,多少有些在班門弄斧。


    林清也抿唇,牙齒不自覺咬著舌尖。


    “……我沒想到,你這麽快和他們母子見麵,看來時惟樾那小子確實是很在意你。”


    時督軍站在她麵前,目光沉沉,“他把事情都告訴你,意味著已經將你視為時家一份子。時家隱瞞了二十年的秘密,我總要試探你的態度,不能讓人有可乘之機。”


    “清也,你的態度很好。”他很是欣慰。


    林清也嗯了聲:“多謝督軍讚譽。”


    她看到督軍時,已經猜到了。


    薑還是老的辣。時惟樾能想到的,時督軍亦能想到,他們父子倆都知道那些人虎視眈眈的心。


    時督軍說:“他們來找你,你就用這樣的態度。不去理會,他們便翻不出什麽風浪。”


    他親自提醒她。


    “督軍,我有一事不明。”林清也說。


    “你說。”


    “督軍,恕我僭越。”


    林清也直截了當,“您和時惟樾都知道東院那些人不安分,為何不處理掉?你和督軍夫人貌合神離,早已不複當年,早就可以登報離婚。


    以前您考慮他年紀尚小需要母愛,可他現在已經長大,母親隻顧著弟弟,愛全部分給了時廷夜,留給時惟樾的隻有傷害……為何還要蹉跎時光,耗盡母子倆最後一點情誼?


    督軍,時廷夜不是您的兒子,和您毫無血緣關係,與其遮遮掩掩,這件事不如大大方方的說出去。就算會落人笑柄,說您戴了綠帽子這麽多年……


    同樣的,您也能得到一個好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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