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忠被皇後娘娘傳喚而來的時候,心中滿是疑惑,腳步匆匆卻又帶著些許忐忑。


    他這些日子沒有辦法跟在皇上身邊伺候,李玉無時不刻的緊緊的霸著皇上。


    他雖然處事兒細心,在很多事情上都能夠完美的處理,但是在某種意義上也比不過李玉更得皇上信任。


    不過沒關係,他最大的優點就是有耐心。


    進忠靜靜的等著自己的機會。


    至於長春宮那邊,惢心的事情算是自己在表誠意,但皇後娘娘看著並沒有要和自己拉近關係的打算。


    不過今天這是怎麽了?讓自己懷疑可不可能是太陽從西邊兒出來了?


    進忠走進長春宮,他那一雙精明的眼睛不住地打量著四周。


    他平日裏沒少往長春宮跑,想著討好這位出了名寬和的皇後娘娘,可之前的示好都如同石沉大海,沒得到什麽明確的回應。


    這一次被突然傳喚,他實在摸不著頭腦。


    進忠恭恭敬敬地給皇後娘娘請安,“皇後娘娘吉祥,不知娘娘傳喚奴才,有何吩咐?”


    他微微低著頭,目光卻偷偷地在殿內掃視,發現一直跟在皇後娘娘身邊的魏嬿婉不在,又環視了一下左右,空蕩蕩的宮殿裏並沒有其他人在場。


    他心中暗自揣測,莫不是皇後娘娘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交給自己做?


    容音端坐在鳳椅之上,身姿端莊,她微微抬起眼簾,目光淡淡地落在進忠的身上,再次緩緩開口問道。


    “進忠,本宮再問你一次,你是否真的願意投靠本宮?”


    相比於上輩子的富察琅嬅,想方設法的知道皇上那邊的消息,甚至把自己身邊的宮女蓮心送給王欽,容音這時候是完全拿到了主動權。


    甚至和進忠開口說話的時候都如此的堅定。


    進忠趕忙把身子壓的更低,語氣堅定地說,“皇後娘娘,奴才對您忠心耿耿,願為娘娘效犬馬之勞。”


    容音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誇讚,“你是個聰明人。”


    “本宮發現其實在很多時候你比任何人都要聰明一些。”


    皇後娘娘這句話說出來之後,進忠微微的愣了一下。


    似乎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有朝一日居然能夠得到皇後如此直白的誇獎。


    不過下意識還是謙虛了一下,“奴才不過隻是有一些小聰明罷了,平日裏伺候在皇上身邊,自然要學會察言觀色。無論如何都是比不過娘娘的大智慧。”


    容音其實最開始感興趣的人是李玉。


    她原本在的那個時間線並沒有這麽複雜的關係,而且李玉最開始也是跟在皇上身邊忠心耿耿的大太監。


    但是到了這裏卻發現所有的事情都超出了自己的預料,而且還有很多事兒……不是那樣的合乎於常理。


    她自從來到這裏就一直在觀察,皇上身邊的那個“李玉”。


    比起對皇上忠心耿耿,更像是借助皇上身邊大太監的這個身份,試圖左右皇上的決定。


    在很多時候開口說出來的話都非常僭越。


    但是進忠不同,雖然在某些時候看起來對皇上太過於諂媚,但是進退尺度和分寸拿捏的卻非常好。


    “本宮知道你是個有能耐的。若是後宮中哪個妃子和你搭上了線,在你的運作之下,成為寵妃估計也隻是時間問題。”


    進忠完全沒想到皇後娘娘會突然冒出這麽一句話來,別管皇後娘娘到底是誇獎還是諷刺,現在先下跪認錯,絕對沒有什麽問題。


    “娘娘實在是高看奴才了,奴才不過是想在後宮中討口飯吃,讓自己的日子過得舒服一些,並不敢有二心。”


    容音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總是不想在魏嬿婉麵前展露出自己“心狠手辣”的一麵,但是魏嬿婉不在的時候,她整個人看起來就放飛自我了不知道多少。


    她有些懶散的揮了揮手,雖然儀態沒有丟,但是很顯然並不吃進忠這一套。


    “說你聰明你就直接認了。本宮沒有心思也沒有想法跟你在這裏弄這一套虛頭巴腦的東西。站起來回話。”


    進忠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輕輕的抬頭看了一眼坐在自己麵前的皇後娘娘。


    皇後娘娘臉上的神色沒有太多的改變,很顯然剛才那句話是真心實意的,自己這時候也就站了起來。


    “奴才說句大不敬的話,娘娘是有什麽吩咐嗎?”


    “當然有。”容音既然已經知道了這個世界線的所有走向,那就沒有必要在那裏老老實實,甚至是磕磕絆絆的過日子。


    她就算是不為自己爭上一把,自然也是要為身邊的人爭上一把,最重要的是上輩子過的已經夠委屈了,這輩子自己要選一個全新的人生。


    進忠聽到了皇後娘娘對自己的吩咐,隻覺得一陣頭暈腦脹,不過還是老老實實的應下了。


    但是轉念一想,他心中一喜,連忙表忠心。


    “娘娘,隻要您願意,奴才這條命都是娘娘的,娘娘讓奴才往東,奴才絕不往西。”


    容音微微點了點頭,她的聲音輕柔,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過些日子皇上要南巡,會帶嫻嬪同去,而淩雲徹會因為某些事情被皇上懲處。”


    淩雲徹?


    進忠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他怎麽也想不通皇後娘娘是如何知道這些尚未發生的事情的,更何況淩雲徹是守著坤寧宮的侍衛。


    哪怕是嫻嬪的救命恩人……


    他在心裏暗暗驚訝,卻不敢開口詢問,隻是靜靜地聽著。


    容音的目光變得幽深,她微微眯起眼睛,暗示道,“若是南巡途中現場過於混亂,在深夜行船之時,有人失足落水也不是不可能。”


    進忠那機靈的腦袋瓜幾乎是一瞬間就聽明白了皇後娘娘的話,他心中猛地一震,原來娘娘是希望嫻嬪落水!


    但不會管到底是因為什麽落水的。


    他的心中猶如翻江倒海一般,一方麵驚訝於皇後為什麽會知道那麽遠的事情,甚至能夠精準地計算到那種細微之處;


    另一方麵,他也清楚,自己既然選擇了投靠皇後娘娘,就要忠心耿耿地為娘娘辦事,不能想著置身事外,更不能想著讓自己兩手幹淨。


    進忠明白,皇後娘娘沒讓魏嬿婉在場,很顯然就是為了保住這個大宮女,至於這些髒事兒,皇後娘娘不方便親手去辦,那就隻能自己去辦了。


    他不是一個不敢冒險的人,反而非常善於抓住所有的機會,這個時候自然也不例外。


    他毫不猶豫地說道,“娘娘放心,夜黑風高,水流湍急,什麽意外都會發生。”


    容音滿意地看著進忠,那目光仿佛已經看到了嫻嬪落水後的場景。


    她微微揮了揮手,“下去吧,記住,此事不容有失。”


    進忠恭敬地退下,他的腳步雖然沉穩,但心中卻是思緒萬千。


    他知道自己接下了一個危險卻又可能帶來巨大好處的任務,在這深不可測的後宮之中,他必須步步為營。


    從長春宮出來後,進忠走在宮道上,陽光灑在他的身上,卻驅散不了他心中的陰霾。


    他一邊走一邊在心裏盤算著,南巡的日子還沒到,他還有時間去謀劃,去安排。


    他要確保一切都萬無一失,不能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同時也要完成皇後娘娘交代的任務。


    回到自己的住處,進忠關上門,坐在桌前,反複琢磨著皇後娘娘的話。


    日子一天天過去,南巡的日子越來越近。


    進忠開始密切關注著嫻嬪的一舉一動,他悄悄地安排人手,在嫻嬪的周圍布下了眼線。


    他要了解嫻嬪的習慣,她的喜好,這樣才能在最合適的時機下手。


    而在長春宮,容音也在默默地等待著。


    她知道進忠是個聰明人,他會把事情辦好的。


    她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茶,目光望著窗外,心中卻在想著南巡的情景。


    她仿佛看到了嫻嬪落水時的驚慌失措,看到了皇上的憤怒和無奈。


    她的嘴角又勾起了那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寬和……仁厚……


    嗬。


    長春宮,容音靜靜地坐在窗前,目光望著窗外的景色,思緒卻飄回了上輩子。


    她清楚地記得,在那一次南巡中,金玉妍是如何處心積慮地陷害如懿的。


    一個肚兜誣賴了淩雲徹,同時詐出了如懿和魏嬿婉,若不是如懿身上真的有這個世界線的女主光環,隻怕早就已經死在了金玉妍的手下。


    這輩子,容音本打算以身入局。


    她原本想著利用海蘭對如懿下手,讓如懿感受一下被上輩子最大的助力傷害的感覺,畢竟在上輩子,海蘭也並非完全無辜。


    容音微微皺起眉頭,輕輕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海蘭啊海蘭,上輩子你所做的那些事,可還在本宮眼前呢。不過,這輩子你和如懿沒有一點兒交集,若真要利用你,看來也隻能再往後拖一拖了。”


    她的目光漸漸變得銳利起來,心中暗道,“但金玉妍,這輩子絕不能讓她放棄那麽好的一個機會。”


    這些日子,進忠可是按照她的吩咐,將如懿和淩雲徹之間的關係無形之中透露給了貞淑。


    容音很清楚,以金玉妍的性子,她不可能不知道這些,而且絕對不可能不利用南巡這個機會去挑撥皇上和如懿的關係。


    容音端起一杯茶,輕輕抿了一口,輕聲說道:“不管怎麽說,如懿也算不上是被冤枉,這一切本就是這後宮的紛爭所致。既然螳螂捕蟬的局麵已經形成,那我便做那最後一隻黃雀。”


    此時,進忠悄悄走進了長春宮,他微微弓著身子,低聲說道:“皇後娘娘,事情都已經按照您的吩咐辦妥了。貞淑那邊應該已經知道如懿和淩雲徹的事情了。”


    容音微微點了點頭,說道:“做得好,進忠。”


    進忠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娘娘,那咱們接下來該怎麽做?”


    不知不覺之中已經把對話換成了“咱們”。


    進忠說完這句話之後,小心的抬頭看皇後娘娘臉上的神色,發現對方並沒有露出任何厭惡或者是嫌棄,包括不讚同的神情,這個時候他也鬆了口氣。


    其實在某些時候上,進忠是慶幸的。


    容音的嘴角勾起一抹輕笑,“靜觀其變,在關鍵時刻出手即可。這後宮的爭鬥,就像一盤棋,每一步都要算計得清清楚楚。”


    進忠這時候鬆了口氣。


    他現在應該真正算是皇後娘娘隊伍裏的人了,相比於為了心中那點小情小愛一頭紮根兒翊坤宮的李玉,他才是一手爛牌硬生生的打好,真正應了逆天改命這幾個字。


    當天的翊坤宮內一片靜謐。


    如懿正靜靜地坐在榻上,翻看著詩集,容佩在一旁陪著她。


    惢心依舊躺在屋子裏養傷,等著長春宮許諾的那道聖旨。


    魏嬿婉特地換了一身好看的衣裳,手裏麵捧著聖旨走進翊坤宮。


    這也多虧了容音,當時在向皇上要旨意的時候並沒有要口諭,而是特地讓皇上寫了一封聖旨。


    這樣的話哪怕惢心是如懿身邊的大宮女,有了這封聖旨也絕對不能讓皇上出爾反爾,如懿無論是想要還是不想要,惢心都得嫁給江與彬。


    “嫻嬪娘娘,皇上有旨。”魏嬿婉的聲音清脆,刻意擠出來一絲讓如懿不舒服的嬌柔。


    如懿微微皺起眉頭,放下詩集,站起身來,領著眾人跪下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惢心自從王府……”


    之後一直都是讚美的詞語,如懿聽著隻覺得心裏發寒,她沒想到自己從皇後身邊要走了容佩,皇後如今就用這樣的方法將惢心奪走!


    她算是見過了這後宮中的黑暗。


    “……盡心盡力,朕心甚慰。今特賜婚,將惢心許配給江與彬,望其出宮後能安穩度日,欽此。”


    魏嬿婉念完最後一句話,惢心多日一直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


    反倒是如懿,她聽完聖旨,滿臉的吃驚,抬起頭來,眼中帶著難以置信的神情。


    “這……怎麽會這樣?本宮已經打算把惢心……留在身邊了,而且惢心陪伴本宮多年,她若在宮中,本宮也能安心些。”


    魏嬿婉臉上的笑容不變,但是心裏卻在冷笑。


    她知道如懿剛才要說的話是已經打算把惢心許配給李玉,但是礙於宮中的規矩不好直接開口。


    惢心靜靜的跪在一旁,抬起頭來和魏嬿婉眼神交匯,眼中是滿滿的感激。


    魏嬿婉微微勾起嘴角,假惺惺地開口,“嫻嬪娘娘,還是快些接旨吧。皇上告訴皇後娘娘惢心是忠仆,如今在慎刑司遭此劫難,還是該厚待,也是為了給後宮中的宮女和太監做一個好榜樣。所以特地讓惢心在翊坤宮出嫁,也算是全了娘娘和惢心之間的主仆情分。”


    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就已經算得上是敲定了。


    將如懿架了起來,哪怕這個時候死咬著不鬆口都不行了。


    如懿下意識的回頭看向跪在自己身後不遠處的惢心,希望惢心這時候能夠再一次的站出來拒絕賜婚。


    但是惢心沒有。


    “惢心,你對於賜婚如何考慮的?”如懿好像不死心,繼續開口詢問了一句。


    惢心恭恭敬敬的對著如懿下跪,沉默了片刻後,她緩緩開口道:“主兒,既然是皇上的賜婚,奴婢願意接受,嫁給江與彬,出宮去。”


    魏嬿婉站在一旁,聽著如懿的挽留和惢心堅定不移的開口要出宮,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


    如懿讓容佩扶著惢心起來,她站在了惢心麵前,“惢心,你真的願意?你跟在本宮身邊這麽多年,本宮想著你若是能夠留在宮中,你與本宮還能時常相見。”


    她現在開口可是在給惢心臉麵,她相信惢心如果真的聰明的話,自然是知道應該怎麽選擇。


    惢心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不著痕跡的避開如懿想要拉她的手,不過很快惢心就發現了,如懿並沒有真的要拉她,不過是抬手做個樣子罷了。


    惢心輕輕說道:“主兒,這是皇上的旨意。而且奴婢如今肢體有缺,無法繼續伺候在主兒的身邊了,更何況江與彬也是個好人,奴婢願意出宮去過新的生活。”


    容佩在一旁,氣得跺了跺腳,根本就不顧及長春宮的魏嬿婉還在。


    這些日子的相處,讓容佩認識到了如懿的確是一個非常寬厚的主子,她不能理解惢心為什麽這個時候會特別固執的出宮。


    明明娘娘已經想盡了辦法要幫助惢心留下了,她大聲罵道,“惢心,你怎麽沒有良心?娘娘待你這般好,你卻不願意為了娘娘留在宮裏,宮外的那些景色就這樣的吸引你麽!江與彬能給你什麽,他比娘娘還要重要麽!”


    魏嬿婉這時候根本不著急走。


    離開了翊坤宮,在哪還能夠看到這樣的畫麵。


    惢心的眼中泛起了淚花,看著如懿,“奴婢知道娘娘對奴婢的好,可是這是皇上的旨意,奴婢不能違抗。而且奴婢也想過普通人的生活了,在這宮中,每日都提心吊膽的,奴婢……忍不了了。”


    都已經開口把話說到這個地步了,如懿若是接著堅持留下惢心,就顯得自己不是什麽好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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