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蘇芩秋還在賴床,顧澤夕來了。


    他今日穿著織錦蟒袍,身姿挺拔,麵容雋逸,眉峰卻微微簇起:“皇上剛才派人來傳召,命你我二人即刻進宮。”


    這麽突然?蘇芩秋趕緊起床,梳妝打扮:“讓我們進宮幹嘛?”


    “多半是要讓你去算卦了。”顧澤夕猜測道,“大概是怕你作弊,才一點準備時間都不給。”


    是麽?若真如此,那她得感謝趙王提前通風報信了。蘇芩秋很快收拾妥當,隨顧澤夕登上了進宮的馬車。


    快到宮門口時,兩人遇到了羅有新的車駕,看來皇上的確是要傳他們去算卦了。


    顧澤夕想想今日要算的卦,問蘇芩秋:“那天忘了問你,你可知高升是誰?”


    蘇芩秋猜測道:“應該是個逃犯之類?”


    她記得,上一世的高升,在被找到後不久,就推出午門斬首了。


    她連這個都不知道,到底是哪來的底氣算卦?顧澤夕直搖頭:“高升是叛軍餘黨。二十來年前,我朝與東胡交戰,左路軍將領徐笪叛逃,導致我軍慘敗。這高升,就是徐笪舊部,但當初他隻是個籍籍無名之輩,而今又過去了這麽多年,現在他長什麽樣子,誰也不知道。”


    “既然沒人知道他長什麽樣兒,那等找到了人,該如何分辨真假?”蘇芩秋好奇問道。


    顧澤夕道:“皇上既然下令找人,肯定自有鑒別的方法。你還是先操心一下你自己罷。”


    她有什麽好操心的,不都讓他部署好了嗎?蘇芩秋撇撇嘴,側首望向了車窗外,卻發現羅有新的馬車被人攔停了。


    她定睛一看,驚訝道:“那不是我師父嗎?”


    顧澤夕移到車窗前看了一眼,還真是賀蘭鯤。


    賀蘭鯤拚命拍打車窗,拍了好一會兒,羅有新才露出臉來:“你胡攪蠻纏什麽?”


    “你以為我願意纏著你?”賀蘭鯤黑著臉道,“把你妹妹交出來,我立馬就走。”


    羅有新一臉氣憤:“那是我妹妹,憑什麽交給你?我今日是奉召進宮,你要是耽誤了我的時間,我包你腦袋落地。”


    賀蘭鯤忿忿地瞪了他一會兒,還是讓開了。


    羅有新的馬車繼續朝宮門的方向去了。


    蘇芩秋揚聲喊賀蘭鯤:“師父,羅有新的妹妹是不是叫羅美娘?”


    賀蘭鯤悶悶地應了一聲,轉身走了。


    顧澤夕瞧著奇怪:“怎麽回事?”


    蘇芩秋道:“我師父有個未婚妻,就叫羅美娘,在我認識師父前,她就失蹤了,我也是現在才知道,她是羅有新的妹妹。”


    看樣子,羅有新知道他妹妹的下落,也許算不上失蹤吧。等得閑時,她再仔細問問賀蘭鯤。


    他們在宮門前下了車,換乘軟轎朝裏去,卻發現熹妃竟站在宮道旁,朝他們這邊張望。當她發現朱颯並未跟隨蘇芩秋進宮,難掩失望。


    蘇芩秋要下轎行禮,熹妃抬手製止,把一個錦囊遞給了她:“還請夫人幫幫忙,把這個交給小花。”


    “好。”蘇芩秋滿口答應了。


    熹妃謝過她,轉身去了。


    蘇芩秋收好錦囊,隨顧澤夕去了禦書房。


    羅有新已經先一步到了,正與皇上對坐下棋,旁邊站著趙王,還有一個穿著杏黃蟒袍的年輕男人。


    顧澤夕小聲告訴她:“那是皇後所出的二皇子,端木罄,當今儲君。”


    太子啊?蘇芩秋點點頭,隨他上前,給皇上行禮問了安。


    皇上掃了蘇芩秋一眼,對羅有新道:“你的俗家弟子來了。”


    羅有新連眼皮都沒抬:“皇上說笑了,貧道從未收過女弟子。”


    “假冒的?”皇上重重地落子,啪地一聲響。


    “沒錯,是假冒的。”蘇芩秋大大方方地承認了,“就羅有新這點道行,還不夠格當臣婦的師傅,隻是當初為了取信我們家老太君,才借了他的名頭用用。”


    “你好大的口氣。”皇上沉下臉來,“你以為幫熹妃找到了女兒,就算你有本事了?當時是怎麽回事,你心知肚明,朕是給寧遠侯留麵子,才沒戳穿你。”


    蘇芩秋毫無懼色:“皇上,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就知道了。”


    “既然你大言不慚,那朕定要試試你了。”皇上把棋子一丟,“有個朝廷要犯,名叫高升,你和羅真人各算一卦,把他給朕找出來。”


    “行。”蘇芩秋滿口應了。


    皇上當即命人布置場地,蘇芩秋和羅有新各自一間房,互不幹擾。


    不多時,蘇芩秋和羅有新都算完了卦,把算出的地址分別寫下來,由內侍交給了皇上。


    皇上拿起紙條一看,兩人寫的地址不一樣,蘇芩秋寫的是京畿;羅有新寫的是冀州河源村。他們所寫的人名倒是一致,都是覃泳。


    皇上把紙條分別交給了太子端木罄和趙王端木量,命他們分頭去抓人。


    因兩處地方來回都需要時間,皇上命他們回家等消息。


    不過太子和趙王的速度都挺快,不過數日,全都回來了。


    蘇芩秋和顧澤夕,還有羅有新再度奉召進宮,到了禦書房。


    禦書房的院子裏,跪著個五花大綁的中年男人。


    羅有新見隻帶回了一個,得意地捋起了胡子:“招搖撞騙,終歸不是正途。”


    皇上卻是麵色古怪:“此人是太子從京畿帶回來的。”


    怎麽可能?!羅有新捋胡子的手一頓,但他很快反應過來:“皇上,貧道算卦失手,固然該死,但寧遠侯夫人的卦,不見得就準,此人究竟是不是高升,還不得而知。”


    “你說得對,朕得驗證一番。”皇上頷首,讓人把院子裏的男人帶進禦書房,又把顧澤夕、趙王和太子叫了進去,隨後命人關上了門。


    “高升事關重大,不得讓外人知曉。”皇上對顧澤夕等人解釋了一句,吩咐黃公公,“去把他的衣裳脫了。”


    黃公公給覃泳鬆了綁,扒下了他的衣裳,露出了上半身。


    在覃泳的右側肩頭,有一大片朱紅色的刺青,是個張牙舞爪的麒麟。


    這麒麟,和大丫身上的胎記,一模一樣!


    顧澤夕瞳孔猛縮,差點下意識地去摸自己的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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