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已是半夜,賀蘭鶴重傷的消息,還是風一般傳遍了整個王庭。


    大宛國君賀蘭度穹驚得從被窩裏爬起來,趕來看賀蘭鶴。


    蘇芩秋向他介紹了自己,又簡單講了一下她救下賀蘭鶴的經過:“我剛才去紫葉園拿點東西,看見二王子重傷躺在路邊,就把他帶回來了。”


    賀蘭度穹早聽說蘇芩秋來了王庭,正打算擇日召見,但他此時沒有跟她寒暄的心思,隻急匆匆地道:“阿鶴傷得這樣重,大宛恐怕沒人能治。聽說蘇小姐醫術過人,不如給他瞧瞧?”


    蘇芩秋尚未接話,床上的賀蘭鶴虛弱地開了口:“父王,讓大哥來給我治傷。您有所不知,大哥經常偷溜出大宛,早學成了一手出神入化的醫術。而蘇小姐就是大哥的徒弟。”


    賀蘭度穹萬分震驚,但此時治傷迫在眉睫,顯然不是過問此事的好時機,他趕緊命人去傳。


    令狐圖很快趕到,看著重傷的賀蘭鶴,眼神晦澀不明。


    他原以為賀蘭鶴死定了,沒想到竟有蒙麵人救他。


    是誰幹的?蘇芩秋嗎?不對,她今天才慫恿他殺了賀蘭鶴,不可能是她。她應該真是碰巧撞上了。


    他正暗自琢磨,賀蘭度穹問他道——“聽你二弟說,你是蘇小姐的師父?”


    令狐圖沒有多想:“是。”


    “那你快來給你二弟治傷。”賀蘭度穹道,“治好了,我就不追究你經常偷溜出大宛的罪責。”


    令狐圖呆住了。


    他雖然是賀蘭鯤的替身,但隻學了賀蘭鯤在大宛學的東西。而賀蘭鯤的醫術,是在外頭學的,他哪裏會?


    賀蘭度穹見他站著不動,又催了一遍。


    令狐圖腦筋飛轉,幹脆跪下來,承認了自己的身份:“國君恕罪,我是令狐圖,並非大王子。大王子又去熙朝了,他擔心被您發現,臨行前再三叮囑我,不許我暴露身份,我這才假冒他。”


    皇子擁有替身,乃是大宛傳統,他頂替賀蘭鯤,算得了什麽罪名?


    果然,賀蘭度穹隻是大罵賀蘭鯤,並未責罰他。


    令狐圖暗自得意。


    賀蘭鶴氣得扯著嗓子罵:“令狐圖,你隻是假冒我大哥嗎?你還一心要殺他!”


    令狐圖皺眉:“我連大王子在哪都不知道,如何殺他?二王子,無憑無據的事,您還是不要講。”


    賀蘭鶴不是沒證據,而是不敢把證據拿出來,因為替令狐圖去殺賀蘭鯤的人,就是他自己。


    他心裏窩火,直捶床板:“令狐圖,你居心叵測,你不得好死——”


    他說著說著,像是話卡在了喉嚨裏,麵色發青,眼睛發直。


    賀蘭度穹急了:“蘇小姐,你快給他瞧瞧。”


    蘇芩秋翻了翻他的眼皮,道:“二王子這是中毒了,我對西域的毒沒有研究,恐怕愛莫能助。”


    賀蘭度穹大驚:“是誰下的毒!”


    賀蘭鶴吊著半口氣,抬手指向了令狐圖:“他,他——”


    一句話還沒說完,已是咽了氣。


    令狐圖皺起了眉頭。他隻是派人刺殺賀蘭鶴,可沒有給他用毒,莫非是蘇芩秋送他回來的時候,趁機下了手?


    他抬頭朝蘇芩秋望去,果見她的唇邊,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


    他明明已經脫身了,她卻毒害賀蘭鶴,嫁禍給他?!


    敢情她早知道他不是賀蘭鯤,給他設了個局!


    令狐圖氣極:“父王,不是我!是蘇——”


    賀蘭度穹痛失愛子,哪裏聽得進他的辯解:“令狐圖,二王子親自指認了你,你還妄想抵賴?!來人,把他給我拖下去,砍了他的腦袋,給二皇子陪葬!”


    “給二王子陪葬?”令狐圖自知已到絕境,哈哈大笑:“您怎麽不問問,二王子為何要去紫葉園?他以為大王子在那裏,特意去殺他!”


    對啊,賀蘭鶴為何要深更半夜去紫葉園?賀蘭鶴都已經死了,令狐圖沒必要冤枉他。賀蘭度穹愣神片刻,怒罵已經死透的賀蘭鶴:“畜生!”


    他罵完賀蘭鶴,又去罵賀蘭鯤。要不是他偷溜出大宛,哪來這些事?


    蘇芩秋看了看已偷摸著來到門邊的賀蘭鯤,機智告退,溜了。接下來肯定是賀蘭鯤挨罵的戲碼,她就不留在這裏觸黴頭了。


    果然,第二天快中午的時候,賀蘭鯤才灰頭灰臉地回來。


    蘇芩秋暗自嘲笑了他一陣兒,迫不及待地道:“師父,您既然已經恢複了王儲的身份,該帶我去東胡了。”


    “這麽急?”賀蘭鯤滿臉狐疑,“你莫不是為了寧遠侯?”


    “不是。”蘇芩秋趕緊否認,“我是要打聽熙朝叛將徐笪。”


    打聽徐笪幹什麽?不過隻要她沒有迷戀男人,就沒事。賀蘭鯤道:“我沒想到你這麽有本事,竟弄死了賀蘭鶴。”


    蘇芩秋不高興了:“師父,我要去東胡,您提賀蘭鶴幹嘛?”


    賀蘭鯤道:“我的意思是,你既然弄死了賀蘭鶴,就不用大老遠地跑到東胡去了。”


    “為什麽?”蘇芩秋疑惑問道。


    賀蘭鯤道:“因為賀蘭鶴死了,東胡八王子拓跋綿,一定會來吊唁。而拓跋綿是東胡出了名的包打聽,東胡的大事小事,你盡管問他就對了。”


    原來弄死賀蘭鶴,還有這好處?蘇芩秋高興了一會兒,卻又皺起了眉頭:“拓跋綿既然會來吊唁賀蘭鶴,肯定跟賀蘭鶴是一丘之貉,不好打交道。”


    賀蘭鯤搖頭:“非也,他跟賀蘭鶴連朋友都稱不上,他之所以來吊唁,不過是因為他母親曾受過賀蘭鶴母親的恩惠。至於拓跋綿,絕對是個好人,等你見了他就知道了。”


    蘇芩秋想了想:“那他有什麽喜好?我總得投其所好,才能從他嘴裏套出話來。”


    投其所好?賀蘭鯤道:“拓跋綿有個妹妹,患病多年,但一直不肯找人治,如果你能給她治好,他隻怕連命都能給你,更別提打聽消息了。”


    不肯找人治?為什麽?蘇芩秋正琢磨,三七忽然急吼吼地從外頭進來——“夫人,外頭都在傳,說寧遠侯下大獄了,這是真是假啊?”


    什麽?!蘇芩秋呼地站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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