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笪沒作聲,默認了。


    顧澤夕很困惑。如果他不是徐笪的兒子,那他的父母究竟是誰?有誰會狠心把剛出生的兒子,送與他人?他們是故意遺棄,還是迫不得已?


    蘇芩秋驚詫過後,卻是恍然大悟。難怪她沒能在徐崔兩家查到安哥兒綠眼的來源,原來是因為,顧澤夕壓根不是徐笪的兒子。


    顧澤夕的父族或母族,絕對有人來自於東胡王族!


    徐笪經曆過人生的大起大落,敏銳度異於常人,很快提醒顧澤夕和蘇芩秋:“把剛出生的孩子送給他人不奇怪,但把剛出生的孩子,當作叛將的孩子,送給叛將的舊部,這就耐人尋味了。所以此事絕非尋常,你們在弄清真相之前,切莫走漏風聲,免得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是。”顧澤夕和蘇芩秋鄭重應了。


    徐笪自嘲笑道:“看來我八字不好,不但克死了全族,就連好容易認回的兒子,也不是自己的。”


    “這跟您的八字有何關係?分明是皇上莽撞,尚未查明真相,就先大肆誅殺。”顧澤夕低聲道。


    “澤夕,慎言!”徐笪趕緊喝止。他又如何不恨,但這天下畢竟是皇上的,他身為臣子,隻能忍耐。逞言語之快,隻會遭來殺身之禍。


    顧澤夕沉默著拿起藥方,送了蘇芩秋和安哥兒出門,他自己則給徐笪買藥去了。不管他是不是徐笪的兒子,他都會盡孝,給他養老送終。


    轉眼到了祈福的這一天,皇上率領群臣,後妃及皇子皇女,浩浩蕩蕩地自宮門出發,前往白馬寺。


    蘇芩秋身為欽天監監副,自是隨行。她發現,如此重要的活動,拓跋綿竟告了假。他能有什麽事?她不禁有些犯嘀咕。


    白馬寺遠在京郊,出城後,一行人就地停下,待休整過後,再前往白馬寺。


    蘇芩秋下了車,活動了一下腿腳,就見前來接駕的沈留白,給她丟了個眼色。


    看來一切都安排好了。蘇芩秋心下輕鬆,又見顧澤夕就在不遠處,便走了過去:“侯爺是不是許諾安哥兒騎矮馬了?他都鬧騰好幾天了,您趕緊來把他接去。”


    顧澤夕略一點頭:“是本侯渾忘了,等從白馬寺回來,就派人去接他。”


    昭樂公主看見蘇芩秋跟顧澤夕在一處說話,火冒三丈,馬上趕了過去:“澤夕,馬上要拜佛了,我有點緊張,你陪我四處轉轉,散散心。”


    顧澤夕斷然拒絕:“眾目睽睽,孤男寡女,於禮不合,臣恕難從命。”


    難道他跟蘇芩秋在一起說悄悄話,就不是孤男寡女了?昭樂公主舍不得對他發脾氣,就把矛頭對準了蘇芩秋:“本公主突然想起來,忘了帶拜佛要用的香,你馬上回去,為本公主取來。皇上那邊,自有本公主去解釋。”


    又拿公主的身份壓她?蘇芩秋嗤笑道:“該回去的人是公主。臣婦剛算了一卦,公主臉上有疤,乃不祥之人,會惹佛祖不喜,還是別進白馬寺為妙。”


    “你這也叫算卦?你分明是不服本公主的指派,反誣陷起本公主來了!”昭樂公主大怒,一個耳光扇了過去。


    蘇芩秋正要躲,顧澤夕搶先一步,攥住昭樂公主的手腕,重重地甩開了。


    昭樂公主委屈萬分:“澤夕,你居然幫她?你不是厭惡她,都不願意娶她嗎?”


    “不願意娶她,不等於厭惡她,是公主誤會了。”顧澤夕淡淡地說著,朝旁邊看去,“蘇小姐是不是誣陷公主,自有皇上定奪,公主又何必氣急敗壞,自損風度?”


    昭樂公主一看,原來是皇上過來了。


    她馬上撲過去,告起了狀:“父皇,兒臣不過是讓蘇芩秋回去取香而已,她為了抗命,竟誣陷兒臣是不祥之人,會惹佛祖不喜。”


    皇上皺起眉頭,看向了蘇芩秋:“蘇氏,你可知汙蔑公主,乃是重罪?”


    蘇芩秋一臉無辜:“皇上,臣有幾個膽子,敢汙蔑公主?臣是真的算了一卦,如實相告而已。”


    蘇芩秋的卦的確很準,就沒失過手。今日拜佛,事關重大,倘若真讓佛祖不喜,泰山封禪都會受影響。


    皇上猶豫了起來:“昭樂,要不你先回去。”


    “父皇!”昭樂公主氣壞了,“她這麽明顯是鬼話,您也信?”


    皇後聽見動靜,趕了過來。她冷冷地掃了蘇芩秋一眼,勸皇上道:“皇上,昭樂不過是去敬香拜佛而已,能怎麽惹佛祖不喜?您別被某些居心不良之人給哄騙了。”


    皇後的話,還是有些分量,皇上猶豫片刻,道:“行了,都別鬧了,上車,即刻去白馬寺。”


    昭樂公主得意地看了蘇芩秋一眼,上車去了。蘇芩秋真是不自量力,以為自己會算點卦,就能誣陷她了?她是尊貴的公主,還有皇上的偏愛,跟她鬥,注定是輸。


    在她身後,蘇芩秋衝顧澤夕一笑:“剛才多謝侯爺出手相助。”


    顧澤夕有些困惑,剛才幫蘇芩秋攔那一下,他根本沒多想,就好像……是刻在他骨子裏的本能。


    為何會有這樣的本能?他迷茫了一會兒,低頭走開了。


    浩蕩的隊伍很快到了白馬寺。


    帝後開始進香,蘇芩秋隨群臣等候在大殿。


    昭樂公主特意焚香沐浴過後,才撚香點燃,插入了香爐。隨後她跪在蒲團上,拜了幾拜。直到她站起身來,都無事發生。


    昭樂公主馬上對皇上道:“父皇,現在您該相信兒臣了?蘇芩秋她就是仗著會算卦,汙蔑兒臣,您還不重重地罰她?”


    皇上一想,還真是這麽回事,當即沉下了臉:“蘇氏,你濫用職權,汙蔑公主,還不當著佛祖的麵,跪下向她道歉?”


    皇上話音剛落,佛祖金身上方的匾額驟然脫落,不偏不倚地砸在了昭樂公主的頭上。


    轟地一聲巨響,昭樂公主被砸得頭破血流,暈頭轉向。


    所有人都驚呆了。


    顧澤夕沒有關注那匾額,而是下意識地朝蘇芩秋看去,正好捕捉到她唇邊一縷若有若無的笑意。


    這縷笑,讓他像是中了邪,不由自主地開口,拱了一手火——“昭樂公主還真是不祥之人,惹佛祖生氣了?那皇上還要不要去泰山封禪?”


    皇上看向昭樂公主的臉色,登時就變了:“混帳!都怪你不聽勸,朕讓你別來,你非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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