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9章如懿傳-高晞月117(二合一)


    產房裏頭的叫聲愈加淒慘,恍如割著皮肉的鈍刀子,一下又一下,在寂靜的夜裏,聽得人毛骨悚然。伺候著的宮女不斷地進出,端出一盆盆染著腥氣的血水。


    見皇帝的臉色愈加有些難看,皇後忙勸道:“皇上,這外頭冷,不如咱們去偏殿等著吧。”


    “也好。”皇帝轉身闊步朝偏殿走去。


    等待中的時光總是格外焦灼,雖然偏殿內生了不少火盆,暖洋如春,但摻著偶爾出入帶進的冰冷寒氣,那一陣冷一陣暖,好像心也跟著忽冷忽熱,七上八下。


    見皇帝緊張的來回踱步,皇後笑道:“皇上也不是第一次做阿瑪了,還這般緊張啊?”


    皇帝歎道:“白答應這胎要緊,莫名早產,朕總是放心不下。”


    忽然,一聲微弱的兒啼聲響起。


    皇帝微微皺眉,側耳聽著道:“怎麽哭聲這麽微弱?”


    話音剛落,隻見齊汝疾步進來,跪下後喘著氣道:“微臣叩見皇上。”


    “齊汝,白答應和龍胎如何了?”皇帝問道。


    “白答應累得暈過去了,但是並無大礙。隻是,隻是龍胎……”說到此處齊汝說不上話來了,隻是囁嚅著不敢抬頭。


    皇後疑惑道:“龍胎怎麽了?”


    齊汝咽了咽口水,戰戰兢兢道:“白答應生的是個……”他頓了一下,斟酌著該如何說,最後咬牙道:“是個小公主,但是先天有不足,生下來不久,便,便薨了。”


    皇後驚得臉色一變,不可置信道:“怎麽會?剛剛明明聽到了小公主的哭聲。”


    見齊汝提起孩子時神色躲閃又語焉不詳、遮遮掩掩,皇帝心中愈發疑惑,更想知道發生了何事,便吩咐道:“進忠,去把孩子抱出來給朕看看。”進忠應著趕緊去了。


    齊汝勸道:“還請皇上節哀,既然小公主去了,還是,還是不看為上。”


    皇帝心裏生出不好的預感,“為什麽?”


    “這……”齊汝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說,隻蠕動了幾下嘴,最後低下頭什麽都沒說。


    不過片刻,進忠便抱著一個繈褓來,可是他卻抱著繈褓站在門簾外不敢進來。


    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尤其是看到進忠那與齊汝如出一轍的躲躲閃閃眼神,皇帝當即變了臉色,加重了語氣:“進忠。”進忠麵色發青,抖著兩腿進到屋內,卻遲疑著不肯挪到皇帝跟前,眼睛卻朝著皇後看去。


    皇後對上進忠的眼神,隱隱覺得不好,忙道:“素練、惢心,你們都去門外候著,沒有吩咐,不得進來。”


    待兩人退下後,皇帝沉聲道:“把孩子抱過來。”


    進忠遲疑道:“皇上,您還是……”


    皇帝低聲喝道:“把孩子抱過來。”


    進忠顫顫巍巍往前挪了兩步,抱著孩子撲通跪下了道:“皇上,您,您,您不管看到了什麽,您就當什麽都沒看見,您都要穩穩當當地站著。您還有千秋子孫哪……您……”


    他話未說完,皇帝已經伸手撥開了繈褓,進忠嚇得一哆嗦,側頭閉目。而皇帝觸目所見,愣在了當地,碰著繈褓的手似被針紮了似的,立刻收了回來。如懿發覺不對,一眼望去,嚇得呆愣在原地,喉嚨猶如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死死扼住,連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皇後也看清了,驚得別過臉去,餘光中卻見皇帝站不穩,忙上前扶著皇帝坐下。


    皇帝的身體劇烈一震,像受了什麽無法承受的力量似的,死灰般的麵龐上唯有一雙驚恐而哀傷的眸子,那雙眸子裏的哀傷因為觸及孩子的模樣而如寒雪冷霜,卻又轉瞬不見,隻餘下驚恐與嫌惡。


    齊汝冷汗涔涔,大著膽子稟告:“皇上,這孩子身形有異,即便生下來,也不能活長久。您不要太傷懷。”


    皇後迅疾反應過來,帶著冷冽的決絕。她的語氣沒有任何柔軟與遲疑,強自冷靜的吩咐道:“進忠,你安排下去,告訴所有的人,白答應不幸生下的是個死胎,立刻葬了去。”


    “嗻。”進忠趕緊應下。皇後又道:“此事不得再有他人知曉,至於已經知道的,除了本宮、皇上和嫻妃,就隻有你進忠和齊太醫了。”


    “臣(奴才),不敢外泄。”齊汝和進忠悚然一凜,急忙答道。


    皇後欠身行禮,語氣恭和而安穩:“皇上,是白答應無福為您綿延子嗣,還請皇上節哀。但願白答應來日有幸,日後還能為皇家開枝散葉,再續香火。”


    皇帝疲倦地擺擺手:“皇後,你和嫻妃去看看白答應,朕累了。”


    皇後知道皇帝此時並不願與白答應相見,或許此後,皇帝都不會再想與她相見了,於是便溫婉勸道:“皇上操勞一夜,是該休息了。此地有臣妾和嫻妃照料,請皇上放心。”


    如懿從震驚中回神,也欠身行禮道:“請皇上安心歇息,臣妾會與皇後娘娘好生安慰白答應的。”皇帝離開後,如懿跟著皇後推門進了白答應的寢殿,寢殿還是如那日她來時那般布置得精致秀雅。可是此時此刻,殿中沉積的百合香味底下卻摻著濃鬱不退的血腥氣和潮膩的來自產婦身上的大汗淋漓的味道。


    寢殿內的哭鬧聲越來越淒厲,是白答應急著要看她的孩子,卻無人應對後的焦灼與不安。


    甫一見皇後與嫻妃走來,白答應滿麵淚痕地掙紮著想要起身,卻又隻能無力的躺著,泣道:“皇後娘娘,她們都攔著臣妾,不讓臣妾見自己的孩子!”她的慌張與不安明白鋪在她清秀的麵容上,“皇後娘娘,您告訴臣妾,孩子怎麽了?是不是孩子不大好,亦或是孩子長得有些難看?”皇後的沉默讓她有些慌不擇言,“長得難看些不要緊,隻要是全的,全的。皇後娘娘,孩子不會缺了什麽吧?”


    怎麽會缺?分明是多了些許不該有的東西。


    短暫的沉默後,皇後緩緩開口道:“白答應,你要節哀啊。”她瞥一眼如懿,如懿會意,蹙著眉淡淡道:“孩子生下來就沒了。皇上已經吩咐安葬了。”


    聞言,白答應渾身打了個激靈,像是有驚雷從她頭頂毫不留情地碾過,驚得她渾身戰栗不已,“不可能,不可能!孩子生下來的時候,我明明還聽到她的哭聲呢?”


    “白答應,你確實沒聽錯。孩子生下來是哭了兩聲,可是實在是天生體弱,很快就是沒了氣息。”皇後憐憫地看著她,“齊太醫是想救,可也來不及了呀!”


    “怎麽會呢?”白答應號哭不已:“怎麽會這麽快就安葬了呢?我連她的麵都沒見呢!”


    “白答應,皇上也是擔心你見了孩子過於傷心。”說著皇後轉身目視著宮中跪著的諸人,“你們當時都在白答應身邊,你們告訴白答應,是不是如此?”


    皇後的目光和緩如往日,可是目光所及之處,無人敢抬頭,皆俯首低眉道:“是,皇後娘娘說得是,還請小主節哀。”


    看著痛哭不已的白答應,如懿有些不知所措,隻得低低道:“白答應你要是實在傷心,不如請寶華殿的師父誦經超度,也可以讓孩子早登極樂。”


    白答應在淚眼朦朧裏醒過神來:“皇後娘娘,您好歹告訴臣妾,孩子是男是女……”


    皇後微微一怔,旋即道:“是個小公主,所以你也別太傷心了。嫻妃說得對,是要請寶華殿的師父好好來替小公主誦經超度。”隨後,她沉聲吩咐眾人,“你們也仔細聽好了,這些日子白答應要坐月子補養身體,不宜走動見風,不許任何人來打擾白答應修養。”


    “是。”眾人齊聲應下。


    如懿斜眼瞥了一眼沉浸在悲痛之中的白答應,隨著皇後的步伐一起離開。寒冷的冬夜哈氣成冰,撕心裂肺的哭聲從永和宮裏傳了出來,聽見哭聲的人心底猶如被月光映照的茫茫雪野,淒寒而發冷。


    “娘娘……”雙喜疾步進來。


    高晞月放下手裏的經書,輕聲道:“怎麽了,著急忙慌的。”


    雙喜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回道:“奴才一直盯著……”見高晞月斜他一眼,雙喜立馬放低聲音,“奴才盯著永和宮動靜,起先時隱隱約約聽到一聲微弱的兒啼,接著就沒動靜了。不大會兒工夫永和宮便關上了大門,奴才不敢靠太近,不知道發生了何事。隻是不多會兒就見進忠抱著一個繈褓悄悄出了永和宮,身邊沒個人跟著,奴才就猜想著那個繈褓裏約摸就是白答應剛生下的孩子了。隻是剛生下的孩子不好好在永和宮裏,卻被進忠悄悄抱著離開,這裏頭肯定是發生了什麽事。奴才本想攔住進忠問問情況,可是想到娘娘的囑咐,便沒上前去攔,悄悄的又回來了。就是不知道這孩子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高晞月撚著佛珠的手頓了頓,輕聲叮囑道:“這事不要多問,也別有好奇心,忘記你今夜看到的聽到的一切,隻當什麽都不知道,否則我也保不住你。還有,記得咱們現如今住在養心殿後邊,一言一行雖沒有人特意盯著,卻也難免會被有心人看見,下次謹慎些。下去吧!”


    雙喜聞言一下便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原本想私下同進忠打探的心思瞬間消弭無蹤,亦不敢再多問,打了個千,道:“是,奴才明白,奴才今夜什麽都沒看見,也什麽都沒聽見。娘娘的話奴才會謹記於心,奴才告退。”


    高晞月側頭看向燭台上不時跳動著的燭火,歎口氣道:“我已經阻止了小祿子在魚食裏摻朱砂,沒想到白答應還是躲不過此劫,看來嘉貴人對小祿子不信任,否則又怎會留有後手呢。”她的心口有些發堵,喉頭又酸又脹,有些迷茫道:“茉心,我明知嘉貴人不是個好的,也知道她為了生下貴子會不折手段,我卻什麽都沒做,更沒有阻止,就這麽在一旁看著她作惡,我……”


    茉心忙出聲打斷,道:“娘娘不必介懷,更不必愧疚,這不是您是錯,是嘉貴人的手段太惡毒。您已經幫了白答應一次,阻止了貞淑利用小祿子在魚食裏摻朱砂,您不可能幫白答應一輩子。說來是白答應自己不夠細心,著了別人的算計也不曾察覺絲毫,難道她還要指著別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幫她保下孩子嗎?容奴婢說句僭越的話,進了這後宮就該明白一件事,那就是算計無時無刻不在,作為母親不能保護好自己的孩子,不能讓孩子平安生下、長大,那就是這個母親無能。皇上才不在乎這些算計,哪怕折損的是他的孩子又如何,這個的孩子沒了,總會有其他女人為他生下健康的孩子。所以白答應連皇上也不能指望,她既然想靠孩子榮華富貴一生,那就該明白這事上誰都幫不了她,隻能靠自己。”


    “你說什麽沒錯,倒是我迷障了,累得你擔心。”高晞月調整好心緒,重重吐了一口濁氣,“說來的確是白答應太過粗心了,一點防人之心也無。以為懷的是皇上登基後的第一個孩子,以為背後有太後撐腰便能平安無事。其實在她嘴上的燎泡反反複複怎麽醫治都一直不好時,她就應該警醒的,特殊時期就該懷疑一切能懷疑,疑心重些也無妨,偏旁人幾句話她便信以為真,隻當是懷了男胎所以火氣大。若她能早點察覺出有問題,孩子或許還有得救,即便孩子因為朱砂之毒出生後身子羸弱,也比讓孩子背上妖胎之名強。”她擺擺手,“算了,不說此事了,以後這話也別說了,咱們隻當什麽都不知道。”


    “是,奴婢明白。娘娘也別再想了,多思多慮對您的身體並無益處。”茉心伺候著高晞月睡下。


    “什麽,生下來就是個死胎?”太後臉上滿是驚詫之色。


    福珈皺眉道:“是,皇上忌諱的很,這個白答應真是沒福啊。”太後鬱鬱道:“的確是沒福。要是早產也就罷了,偏偏還白辛苦一場。皇帝怎麽說?”


    “皇上什麽也沒說,倒是皇後娘娘吩咐了,永和宮不許外人進入,讓白答應免了驚擾可以安心休養。”福珈回道。


    太後點頭道:“皇後這樣處理也妥善。明兒把皇帝請來。”


    福珈躬身道:“是。”


    翌日一早貞淑從外邊回來,屏退了其他宮人後,低聲道:“主兒,奴婢聽說白答應生的是個小公主。”


    “什麽?”嘉貴人先是驚訝,隨即喟歎一聲,“早知道是個公主,咱們何必花費那麽多心思呢。”


    “孩子未出生前,咱們也猜不準到底是男是女啊!”貞淑也跟著歎了一聲。


    嘉貴人就道:“純嬪生養過,她說是個小阿哥,太醫也說是個小阿哥,誰知道最後會是個小公主呢?”


    貞淑猶豫道:“那,儀貴人那邊是不是可以暫時停手,若是儀貴人懷的也是公主,其實咱們沒必要多此一舉。”


    嘉貴人煩躁道:“你說的是沒錯,可誰也不知道儀貴人懷的到底是什麽,連宮裏的那麽多太醫都說錯白答應的胎像,我哪裏還敢相信太醫的話呀。就怕等咱們停手了,到時儀貴人生的是個皇子就晚了。”


    “可若是繼續動手,以儀貴人的情況怕是堅持不到孩子出生就會小產,到時小產下來的胎兒容易發現異常,太醫們必定會發現端倪。那時隻怕皇上要徹查此事,如此一來白答應那邊的事也就瞞不住了,那時咱們就隻能將小林子推出去了。”貞淑苦惱道:“日後內務府那兒咱們就沒人了,再想做些什麽也無能為力了。”


    “你讓我想想。”嘉貴人蹙眉思索片刻,忽地眼睛一亮,“咱們真是燈下黑。”見貞淑疑惑,她就笑道:“你能摸出儀貴人的脈象是男是女嗎?”


    貞淑思索著道:“若是月份再大些,奴婢或許能摸出。”


    “那咱們先暫時停手,待儀貴人的胎月份再大些,找個機會你悄悄給她摸摸脈,若是公主最好,若是個阿哥,咱們也還有時間除了這個孩子。”嘉貴人自信道。


    “也好。”貞淑點點頭,“就按主兒說的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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