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正是他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老板曹參。


    “老板好。”


    洛河點頭打了個招呼,算是默認對方說的話。


    “說吧,你跑哪去了?”曹參抬起頭,看向洛河,一眼就瞧見了他頭上圍繞的紗布,猛地一下起身直直朝洛河走過來,停在他一步左右的位置,“你受傷了?怎麽回事?”


    他說著就伸手想來碰洛河的腦殼。


    洛河本能的往後退了一步,拉開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我沒事。”洛河低著頭回答道,等待著即將到來的暴怒,批評和咒罵。


    他盯著老板一塵不染的棕色皮鞋發呆,但是身體卻隨時做好了準備,承受對方的語言攻擊可以,如果對方想動手,一靠近,他就可以往後退。


    所以,在曹參再次靠近時,洛河自以為不動聲色的挪了挪。


    他好像聽到了一聲嗤笑,抬頭小心的打量,就看到老板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看在你受傷的份上,這次曠工我就不追究了。”曹生拍了拍洛河的肩膀,話鋒一轉,“回去收拾行李,出差。”


    “可是老板……”我不是已經遞交辭職申請了麽。


    洛河想說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打斷了。


    “團建,全公司都去,你不想去?”


    扯到全公司的集體活動,洛河猶豫著,不知道怎麽開口。


    人事小妹突然出聲,打破了他的沉默。


    “對啊對啊,去吧小河哥,老板這次可大方了,要帶我們去海邊度假呢!”她笑嘻嘻的湊近洛河,悄悄小聲加了一句,“我們去挖資家的牆角,讓他放放血!”


    曹參聽不見他們倆的悄悄話,他隻見女人靠近洛河說了什麽,洛河不僅沒有後退拉開距離,還露出了微笑。


    其實那是一個再細小不過的微笑,甚至隻是微微拉了拉嘴角,不超過三毫米。


    但是曹參還是看到了,並為此黑了臉。


    “洛河,你要是不去,我就算你曠工。”


    曹參的聲音已經帶著隱隱的怒氣了。


    洛河敏感的察覺到了老板突然起來的不滿情緒,他朝他們點了點頭,小聲回複,“我去。”


    他們當天下午就出發,團建的大巴到達地點時,天已經快黑了。


    老板定的團建地點,是一個在海邊的度假村,他包了兩棟相鄰的別墅,直接點名,內勤組跟他住一棟,遊戲組的住另一棟,嫌他們打遊戲吵。


    就這樣,洛河莫名其妙被分配到了老板旁邊的房間。


    這是個四天三夜的團建,洛河回去就收拾了幾件衣服,當然沒忘記他隨身攜帶的白皮書,他的行李少得可憐,很慶幸,他們內勤部的男性不多,一人一間綽綽有餘。


    別墅的房間裏麵自帶衛生間,裏麵有一次性的梳洗用具。


    洛河草草的梳洗了一下,就趴到了床上,晚飯也沒有吃就睡著了。


    半夢半醒間,突然聽到窗外傳來歡呼聲,熱鬧極了。


    他被吵醒,盯著漆黑的天花板發呆,窗外照映出隱隱綽綽的火光。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房門被敲響了。


    “洛小河,你醒了嗎?”


    是他們老板的聲音。


    那聲音沒有等到他的回答,又敲了幾次,“你不出聲,我就進來了啊?”


    門鎖轉動,然而,門並沒有開。


    洛河睡前把門反鎖了。


    在敲門聲變得不耐煩的時候,洛河終於緩過了神,打開燈,耷拉著拖鞋打開了房門。


    曹參已經換下了白日裏整齊挺拔的西裝,身上穿著一套淺色的休閑服。


    亞麻材質的褲子裹著那雙筆直有力的長腿,上身是米白色的毛衣,這種穿法好像把他從不近人情的商業精英變成了和藹可親的鄰家大哥哥。


    不過他一出聲,就打破了這種假象。


    “你是豬嗎?這麽能睡。”曹參上下掃視穿著單薄的洛河,“穿好外套,下來吃飯。”


    已經勞駕老板親自來叫了,洛河理虧,不敢推辭,他點了點頭,目送老板下樓,趕緊回房穿上外套,匆匆跟上。


    難怪這麽熱鬧,樓下的院子裏正在舉行篝火晚會。


    橘紅色的火光,把每個人的臉照耀得暖暖的。


    老板對洛河招了招手,他走過去就被老板按著坐在了身邊。


    也許是火光的烤灼,屁股底下的草地也是暖洋洋的,然後手裏就被塞了一個烤得金黃正在冒油的動物腿。


    也許是睡了一覺剛起來,腦子還有些懵,又或許是肚子時宜的咕咕叫了起來,洛河難得的沒有跟老板客氣,接過腿咬了一口。


    外焦裏嫩的肉,表層裹著一層香香的油,這是兔肉。


    剛咬了一口香噴噴的兔腿,洛河猛地想到,這個不會也在白皮書上記賬吧?口中美味的兔腿滋味瞬間減少了十分。


    他三兩口吃完兔腿,借口上廁所跑回房翻開白皮書。


    【還小學同桌的橡皮擦。】


    是有一道標紅的注釋,但不是兔腿,洛河趕緊看向右下角,總計數是1008沒變,他這才鬆了口氣,看來,這種老板請客,大家的聚餐,不會算在記賬上。


    隻不過,這個小學同桌的橡皮擦標紅了,這是顯示,他小學同桌就在這附近?


    洛河腦袋裏麵浮現一個愛笑的小女孩的身影,時間太久遠,記憶已經有些模糊不清,他隻能依稀記得她圓圓的眼睛圓圓的臉,還有每次被人呼小麗時,總是露出牙齒,眼睛笑成一條縫。


    也不知再見麵還能不能認出來?還有,我到哪去找橡皮擦?


    這次出行,洛河根本就沒想到居然會碰到這個任務,所以自然沒有準備橡皮擦,看來隻能等明天去附近的小賣部看看,希望他們有吧。


    等洛河再次回到篝火邊,他原本的位置早就被人占了。


    坐在那個位置上的是一個黃頭發的青年,正高舉著手邊比劃著什麽,惹來周圍人一陣哄笑,坐在旁邊的曹參好像也被逗笑了,夾著煙頭的兩隻手指抖了抖。


    黃毛叫徐天,是遊戲戰隊裏麵的。


    洛河之所以對他印象很深刻,不是因為他遊戲打得多好,有多出色,隻是因為,其他遊戲隊員是老板親自挖來的,而這個徐天是在他手上麵試進來的。


    所以洛河難免對他多關注了幾分,徐天性格活潑,為人外向,與不善言辭,性格木訥的洛河簡直是兩個極端,他還觀察到,徐天每次在老板麵前特別亢奮。


    他把這理解為,為了升職加薪,想在老板麵前好好表現。


    所以,對於徐天此刻湊過去占了他的位置,洛河也絲毫不驚訝,他的目光掃了一圈,正好發現人事小妹旁邊有縫隙,便自然而然的走過去坐了起來。


    “小河哥。”人事小妹朝他打了聲招呼,扔給他一瓶奶啤。


    火光照在她的臉上,另一半被打入陰影,顯得她忽明忽暗,忽隱忽現。她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大吃大喝,也沒有歡聲笑語,而是沉默的喝著手中度數並不高的奶啤。


    洛河在她的腳邊,已經發現七八個空易拉罐了。


    “婷婷,你怎麽了?”洛河敏感的察覺到她的興致並不高,“你不是一直很期待來海邊度假嗎?”


    這裏離海邊並不遠,坐在院子裏仔細聆聽,似乎還可以聽到海浪的聲音,可以想見,清晨起床就可以看見太陽從海岸線緩緩升起的壯麗景觀。


    這是人事小妹,也就是江婷婷期待已久的一幕,已經數不清在辦公室聊天說去旅行,她多少次興致昂揚的描繪過這個場景了。


    怎麽明天就可以看見,她現在反而一改往常的期待,情緒低落了起來呢?


    沒有聽到回答,洛河也沒有一直等待著,他扒開易拉罐,抿了一口奶啤,味道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麽難喝,帶著一股淡淡奶香的啤酒,意外的挺合他的胃口。


    “還挺好喝的。”洛河轉移話題,評價了一句,又抿了一口。


    江婷婷看見洛河皺著眉頭,滿臉凝重小心翼翼嚐試的模樣,就像一隻初次嚐試奶酪的貓,以為自己吃了毒藥,意外的發現還挺好吃,納悶的無解的樣子,突然不受控製的笑出了聲。


    “嗯?”


    不明白江婷婷為什麽又突然笑了的洛河滿頭問號。


    “沒什麽。”江婷婷拿著她的啤酒碰了一下洛河的,兩個易拉罐在空氣中碰撞發出摩擦聲,她又恢複了往常笑意盈盈的模樣,“小河哥,這個奶啤是不是還挺好喝的?”


    洛河點頭。


    江婷婷:“你是我見過第一個覺得奶啤好喝的男生,哈哈哈。”


    洛河:“……”


    他一時分辨不出,這丫頭是不是在笑話他。


    “說起來,我第一次喝這個的時候,還挺驚奇的,怎麽會有奶味的啤酒,”江婷婷摸著易拉罐上的紋路,陷入了回憶裏,想起那個人在盛夏的那個晚上,拿起奶啤貼在她臉上的場景。


    而後她猛地搖了搖頭,警告自己,江婷婷人家已經結婚了,不能再想,不要想了,聽到沒有,“後來一直喝,反倒是喝習慣了。”


    “挺好喝的。”洛河終於開口點評。


    “是吧!”像是找到了可以分享的同好,江婷婷提起了些興致,“小河哥,看來你的口味跟我超差不多,建議你下次可以去嚐嚐椰汁啤酒,草莓奶味烤香蕉,還有公司樓下的蔓越莓奶香蓋飯……”


    就在洛河聽著這些黑暗料理不動聲色皺了下眉頭時,一隻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你們在聊什麽?這麽開心?”


    “老板?”


    江婷婷看見來人一下子停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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