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房子裏,絲毫沒有愛情的氛圍。


    舊的桌布,舊的茶壺,舊的沙發墊,整個世界都灰撲撲的。沒有一點愛情帶來的明亮。


    最重要的是,那少年和牛嬸之間的相互看過去的眼神和姿態,隻有一種長輩和晚輩的敬重感,並沒有情侶間的曖昧。


    “小河,我希望你不要管,我和你高叔的事。”牛嬸捏著杯子,慎重的開口。


    其實還的這個債務已經完成,後續的事情自己不介入也沒事,洛河不是必須插手這件事。


    沒有見到牛嬸的時候,洛河就想過,自己隻是陪高叔過來,看看牛嬸過得好不好,她自己做好選擇就行。


    但是,見到了牛嬸之後,洛河這個想法有些動搖。


    牛嬸看上去並沒有過得多好,高叔說她外遇養小白臉,這屋子裏卻並沒有成年男人的蹤跡。


    但是當著當事人的麵,洛河也做不到當麵反對,他把杯中的水喝完,杯子輕輕放到桌上,點了點頭,站起來告辭。


    牛嬸也沒有多留,站起來送人。


    大門在身後關上,洛河轉頭下樓,剛下樓要跨出小樓的門口,被人一把拉住了。


    “汪汪汪!”還沒出樓棟的門,小黃就叫了起來。它被一隻大手拎了起來,捏住了嘴巴叫不出口,窒息得直蹬腿,隻能發出嗚嗚聲。


    “誰?”洛河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人拽住了。


    對方的力氣很大,拽著洛河就往外拖,洛河掙紮的力氣根本比不過對方,就著即將落幕的夕陽,被拖拽了好長一段距離,到了一個小巷子裏。


    “嘭”的一聲,他被扔到了小巷子的角落。


    小黃被扔到洛河的懷裏也已經沒有動靜了。


    洛河趕緊查看小黃,見它還有氣息,心髒也在跳動,才鬆了口氣,看向襲擊他們的人。


    “是你!”


    襲擊他們的人正是剛剛在劉嬸家打開了門最後又出去的少年。


    “你要幹什麽?”洛河緊緊的抱住小黃。


    “沒什麽。”那少年笑了笑,掏出濕巾擦擦手,把用過的濕巾扔在了洛河身上。“隻是警告一下你,不要找她的麻煩。”


    “她?你說牛嬸?”


    “我不想再看見你出現在她麵前。”


    對方沒有解答洛河的問話,揚了揚手,吊兒郎當的走了。


    這默認的姿態,除了指牛嬸兒如何想不到其他人。


    洛河抱著小黃爬起來,輕輕拍了拍小黃,它慢悠悠的轉醒,黑不溜秋的兩個大眼珠子盯著洛河,兩隻前爪扒拉著洛河抱著它的手臂,委屈極了,“嗷嗚!”


    “乖,沒事了。”


    洛河揉了揉它的腦袋。


    他們回到酒店時,正好碰上了陳桂平提著飯進門,看到洛河,他驟然瞪大眼睛,“洛哥,你在路上摔跤了?”


    “啊?”


    洛河順著他的視線看向了自己身上髒兮兮的衣服,大意了,沒注意到,他不動聲色的點頭。


    “你這摔的有點嚴重啊!趕緊回去換衣服,順便檢查一下有沒有哪裏擦傷的,我去給你買瓶碘酒。”


    陳貴平說完就推著洛河進屋,在高叔詫異的目光中,匆匆的把手中提著的飯擱在桌子上,然後又跑出了門。


    “這咋了?”


    “叔,洛哥摔倒了,我去買瓶碘酒回來。”


    都不用洛河解釋,陳桂平急匆匆的行動,還不忘臨走時替洛河解釋一聲,真是大好人啊!


    洛河把小黃放到地上,拿幾件換洗的衣服,就去了洗手間。


    反正都要換衣服,順便就洗了個澡。


    陳桂平說得沒錯,身上確實有很多擦傷,特別是背上,水衝上去都刺刺的疼,不過還好不是難以忍受。


    洛河從洗手間出來時,陳桂平已經回來了,見他出來,立刻遞上了碘酒。“洛哥,快點來吃飯!嚐嚐我們這裏的特色菜!”


    “謝謝!”洛河接過碘酒。


    陳桂平說的特色菜名字叫做地三鮮,切成塊塊的肉糕肉圓魚圓,撒上香蔥,配上木耳,他掀開蓋子,還在冒著熱氣。


    蔥花帶著肉香,魚香,混合成一種特有的熟食的香味引誘著人的味蕾。


    洛河打開碘酒把手臂上的擦傷隨意擦了擦,拿起筷子在陳桂平的介紹下,嚐了一口。


    瘦肉圓子又嫩又鮮,魚圓滑而不膩,肉糕上裝飾的千張奇跡般的與肉結合,恰到好處。


    “嗯嗯,確實不錯。”洛河點頭。


    “確實挺好吃的。”高叔也評論到,他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了一瓶白酒給自己倒上一杯,“你們要來點嗎?”


    洛河搖頭,他不喜歡喝酒。


    陳桂平也連連搖手,高叔便自酌起來。


    任誰都看得出來高叔的心情不好,三人沉默的吃著飯。


    酒過三巡,高叔的臉色染上了醉紅,開始有了說話的欲望,他重重的歎了口氣,看著兩個小年輕。


    “唉!你們說我對她不好嗎?女人怎麽這麽狠心?為什麽啊?”


    陳桂平不了解他們之間的事情,默不作聲。


    高叔又嘀咕了幾句,見兩人沒給他回應,他推了推洛河,“小何你說說看,這到底是為了什麽啊?她就是這種又勢利又狠心的女人,對吧?”


    喝醉了酒的人沒輕沒重,推人的力道不小,還正抵在洛河剛剛被擦傷過的手臂上。


    洛輕輕地皺了一下眉頭,這點疼痛對他來說不算什麽,莫名的卻讓他有些煩躁。


    相比牛嬸,他跟高叔接觸的其實並不多。他們店名雖然叫做老高早餐店,但是,洛河最常在店裏麵看到的忙碌身影是牛嬸。


    淩晨4:00牛嬸就起來開店了,收人送過來的麵條,煮開水,切配菜,弄調料,一直忙活到6:00點,高叔才過來幫忙煮客人下單的麵條。


    這基本是早上最忙的幾個小時,到了中午12點出過午飯之後,高叔會回家午睡,醒來就出去打牌,再到晚上五六點多鍾過來跟牛嬸一起吃晚餐,心情好的時候,他會守一下店八九點再關門,心情不好的時候吃完晚飯就關門了。


    高叔可能並不清楚,洛河知道很多牛嬸的艱辛。


    洛河有段時間找了個地方比較遠的工作,早上四五點就起來準備出門了,早上最早的一班地鐵6點鍾,他隻有趕那一趟才不會遲到。


    那公司附近也沒有過早的,太早了這邊的過早又沒有開。洛河通常草草吃麵包扛餓的。


    他早上路過時看到了好多次牛嬸一個人忙碌的身影,有次,碰上了送麵條的師傅說他送下家快遲到了,把麵條匆匆的卸下車就跑了。


    停車的馬路邊距離老高早餐店還有點距離,牛嬸就一個人慢慢的往店裏扛。


    洛河路過時看見她的身影踉蹌了一下又穩住了。


    見自己還有點時間,洛河就幫搙嬸把剩下的幾箱扛了進去。


    牛嬸一個勁的感謝,又讓他喝水,又讓他吃東西,洛河都以上班快遲到了為借口拒絕,並且跑了。


    誰知道第二天上班時,路過牛嬸店門口,被牛嬸喊進去吃麵條。


    “你上班怎麽這麽早?很多早餐都沒有開門。沒吃飯吧?來,嬸子給你煮了點麵。”


    那是那段時間,洛河第一次吃上暖烘烘的帶湯水的麵條。


    此後,他們像是的達成了無言的默契。


    洛河早上都會來這裏吃飯,順便幫牛嬸搬點重物,而牛嬸總會給他弄一點熱騰騰的早餐。


    洛河非要給她錢,牛嬸就在份量裏麵夾帶私貨,她不知道的是,從不浪費糧食的洛河總是被撐得要死,要把碗底幹得幹幹淨淨。


    這種情形一直持續到洛河最後換了一個近一點的地點工作才停止。


    洛河從來不是一個喜歡多事的人 ,但是牛嬸是他人生中少數幫過他的好心人,他不想這樣稀裏糊塗的看著對方過得不好。


    在洛河原本的計劃中,他表麵上雖然是陪著高叔過來的,實則是想看一下牛嬸過得好不好,那個男人可不可靠,甚至都想好了 ,如果高叔衝動要打人,他在旁邊還可以阻撓一下。


    但是見到牛嬸後,他覺得這件事情另有隱情,牛嬸像是被陷入了什麽困局裏。


    還有那個少年出手那麽狠戾,洛河當時就覺得如果不是顧及什麽,那少年甚至都有可能直接在小巷子裏把他給幹掉。


    雖然自己短暫時間也死不了就是了。


    現在聽到高叔還在這裏無病呻吟的發酒瘋,洛河難得帶了一點嘲諷的語氣。


    “你確實對她挺好的,早餐店留著她開門收拾,衛生留著她打掃,打牌輸了留著她去付錢。”


    像是被洛河嘲諷的語氣噎住了,高叔瞪圓眼睛,錯愕的看著他。


    “嗬,”洛河輕笑了一下,反正話已經出口了,幹脆破罐子破摔,繼續說起來,“如果你說的好是,淩晨四點多鍾讓牛嬸一個人搬貨物,煮開水,過麵,調醬,切配菜,一切都弄好了,你就隻用過來等著客人上場的話。”


    “如果你說的好,是搞完幾個小時就拍拍屁股去打牌,留下一堆衛生,讓牛嬸自己一個人打掃?”


    “明明是你們兩個人的夫妻店,你在店裏的時間還不及他的1\/3。”


    “高叔,您一直是,她把你的錢全部拿走了,那我倒是想問您,牛嬸拿走了多少?她跟你這麽多年一起幹,你有給她發過一天工資嗎?”


    “我,我們的錢都是在一起用的,我不是把錢給她管了麽。”


    “那您知道她每天省吃儉用,用料摳摳搜搜,錢都花到哪裏去了嗎?”


    “我,我……”


    高強無話可說,他確實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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