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朦朧,漆黑一片的房間內,混了一天班的洛河趴在床上,躲在被窩裏翻看白皮書。


    白色的硬殼書在洛河的眼中,字體都發著綠色的熒光,即使在黑夜,也能很明晰的看見那些清晰的端正宋體字。


    在清一溜的綠色熒光字中,唯一冒著紅光的就分外顯眼了。


    【欠未來生化城,海藍之心居民一個交代。】


    未來生化城計劃與海藍之心,明擺著就是兩個不同的項目,一個是關於城市的計劃,還在籌劃中沒有正式開始,另一個是房產項目,爛尾樓,很明顯已經失敗了。


    他們唯一的聯係就是,都是曹氏集團操辦的。


    為什麽這兩個會成為一條債務?


    曹氏集團到底做了什麽?


    洛河摸著邊角的硬殼陷入了沉思。


    篤篤篤的敲門聲傳來,不用看就知道是誰,洛河關上白皮書,往枕頭底下一塞,無奈的歎了口氣,“請進。”


    是查崗達人裴矩進來了。


    實話實說,今天小王說公司還有單人宿舍,s市房價不貴,單人宿舍每月兩百塊錢的時候,他可恥的心動了。


    隻不過,想到好不容易才準他出來上班的那位,洛河非常準的第六感告訴他,如果敢搬去宿舍,裴矩發怒的後果不是他敢想象的。


    識時務者為俊傑,不想節外生枝的洛河非常慫的打消了這個一閃而過的念頭。


    回到現在,裴矩打開洛河房間的燈,穿著一身黑色的長袍睡衣,拎著一瓶看上去就很貴的藍色酒走廊進來,“就知道你還沒有睡,聊聊?”


    大佬都發話了,寄人籬下的洛河能怎麽辦呢,當然是點頭同意啦。


    裴矩徑直走到房間的一個木櫃旁,拉開櫃子,滿目琳琅的酒杯,造型顏色各異,精美得就像藝術品,也許本來就是藝術品。


    “你要哪個?”


    洛河是恢複身體之後搬進這個房間的,本來按照他的想法,住哪裏不都一樣,原先的房間住著也習慣了,但是屋子的主人發話,那個房間病氣太重,不能再住人了。


    主人都這麽為你著想了,客人不聽話,豈不是不知好歹?所以洛河就搬到了現在這個房間。


    這個大櫃子洛河很識趣的從來沒有打開過,沒想到居然是裝了這麽多酒杯。


    洛河算是看出來了,裴矩真是個酒癡,所以連帶著酒的周邊也不放過。


    “就你手邊的那個吧。”洛河不想太麻煩他,隨口說道。接著掀開被子起床,揉了揉身上的睡衣,自覺的坐到了房間內唯一的桌子旁。


    因為視角原因,再加上裴矩身體的遮擋,洛河沒看清自己選的杯子,直到裴矩把杯子放在他麵前,看清杯子造型的洛河眼角抽了抽。


    這是一個透明的骷髏頭水晶酒杯,底座是個小小的幹枯的軀體,整個杯身就像是一個頭大身子小,四肢不健全的殘疾嬰兒。


    裴矩像是絲毫沒有察覺洛河的反應一樣,悠然自得地開瓶醒酒,一套動作做得行雲流水自帶優雅,他自己倒是拿了一個常規的高腳杯。


    “今天上班怎麽樣?”他搖晃著藍色的液體,朝洛河問道。


    “挺好的。”


    洛河眼神落在藍色的液體上,隨著裴矩的晃動,眼色逐漸變成了幽深的藍,這種顏色給人的感覺,像是深不見底的海水。


    太神奇了,這是什麽情況?不會是什麽化學反應吧,話說,有化學反應的酒,還能喝麽?


    裴矩先給洛河倒酒,幽深的藍色倒入他的骷髏頭水晶酒杯,將骷髏頭染上了幽深的藍,看上去就像是骷髏頭中毒了一樣。


    洛河等裴矩給自己倒了一杯,抿了一口之後,才遲疑的端起這個詭異的酒杯,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


    清涼直衝腦門,就跟小時候塗過的清涼油一樣。


    洛河剛想吐出來,就看到撐著手支著下巴,好整以暇看著他的裴矩,這樣直接吐出來會不會太不給他麵子了?


    他猛地一口咽了下去。


    刺鼻的氣味直衝腦門,清涼結束之後,就是嗓子眼冒出的辣,不甘示弱的襲擊了上來。


    這到底是什麽酒?


    洛河本來就很少喝酒,也不懂這方麵的知識,他隻感覺自己這喝的根本不是酒,簡直就是藥!


    裴矩含笑看著他,手指在桌子上輕輕敲打著,隨著旋律,一聲,兩聲,三聲……


    剛好到第六聲時,洛河咚的一聲,倒在了桌子上。


    裴矩笑著晃了晃手中的酒杯,藍色的液體一飲而盡,“可惜了,這等好酒。”


    嘴上說著可惜,他臉上卻截然相反的掛著毫不掩飾的興奮。


    他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邊喝著,邊伸出修長的手指在洛河的五官上描摹著。


    直到酒瓶見底了,他才放下酒杯,俯身過來,臉靠近洛河毫無知覺的睡臉,印上了他略有些泛白的嘴唇。


    冰涼的冷意透過唇傳了過來,是他喜歡的味道,裴矩極盡克製的沒有深入,離開了洛河的唇,手指在自己唇上摩擦著,嘴角的弧度就一直沒有下去過。


    他站起來,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打開房門,推進來一個輪椅,將洛河放了上去。


    半夜的走廊悄無聲息,隻有一陣並不明顯的腳步聲和輪椅在地毯上的摩擦聲。


    裴矩把洛河推到電梯口,按上了5樓的開關。


    電梯打開,5樓像是完全變了個樣。


    不再是居家風格的裝修,潔白得纖塵不染的走廊,一眼望去,皆是這種迷宮般的走廊,除了白色,還是白色,白得人眼盲症都要犯了。


    裴矩像是很熟悉這裏,推著洛河信步猶庭的在白色的走廊中左拐右拐,穿插著,終於,他停在了一麵白牆麵前。


    伸出手指在某個位置,三長兩短的敲了敲。


    牆壁開出一個門,是一個電梯口。


    裴矩推著洛河進了電梯,電梯裏麵沒有按鈕,但是他們進去後,卻自動地上升著。


    到了目的地,電梯門無聲的開了。


    十樓。


    這是十樓,一出電梯門,就像是進入了一個巨大的實驗室。


    各種儀器還有動植物的標本隨處可見。


    明明看上去是雜亂無章,但是又亂中有序。


    空無一人的實驗室內,各種儀器正在嘀嘀嘀的運作著,像是不需要人,他們也可以很好的工作一樣。


    “歡迎來到我的實驗室,洛河。”裴矩親昵的湊在洛河的耳邊說道。


    他似乎完全不介意洛河沉閉著眼的樣子,熟門熟路的推著輪椅在各個儀器之間走過,偶爾路過什麽儀器或者標本,還會興致勃勃的昏迷的洛河講述一番。


    “看看這個,小河,這是我這輩子最得意的作品。”裴矩的手在透明的玻璃上描繪著,那戀戀不舍的模樣像是在描繪戀人的輪廓。


    隻見玻璃窗內,竟是被透明液體包裹的一個人首蛇身的孩童!


    那孩童有著不屬於亞洲人的深邃五官,藍色的眸子睜得大大的卻已然呈現空洞的灰敗,倒是那頭金色的波浪卷短發,竟然還閃著燦爛的光亮,不質如此,他的臉色,他的身體,好像依舊是健康飽滿的眼色,完全不像一個死物。


    裴矩的手指在玻璃上輕輕敲了一聲,黑色的蛇尾居然詭異的擺動了一下。“可惜,他實在是太脆弱了。”


    說完,裴矩就毫不留戀的收了手指,他的眼神已不複剛從的留戀,變得冷漠,甚至帶著一種厭惡看向那隻圖留無力擺動的蛇尾。


    轉而,一種隱含著狂熱的眼神癡迷的落在洛河的身上,手指輕輕撫摸著他的脊背,“你才是我見過的,最完美的作品。”


    那種狂熱一閃而過,瞬間他便恢複了含蓄的冷淡,繼續推著輪椅向前,走進實驗室內唯一一個全封閉的屋子內。


    屋子是由一個巨大的儀器組成的,裏麵各種閃爍著紅黃藍的電路小燈。


    一個像金屬倉一樣的物體擺放在屋子正中間,被各種線路包裹著。


    裴矩把洛河推到金屬倉旁邊,打開了金屬倉的蓋子,裏麵正好有一個可以容納成人的空間。


    他把洛河抱起,放了進去。


    各種線頭連接上洛河的各個穴位,輕柔地替洛河撫了撫有些淩亂的頭發,他低下頭,給了洛河一個輕輕的吻,這才關上金屬倉的蓋子。


    屋子內的儀器一瞬間像是全都活了過來,發出機器運轉的嗡嗡聲。


    裴矩推著空輪椅退了出來,在正對著屋子的一個巨大儀器上敲打著,一瞬間,儀器的屏幕亮了起來,裏麵顯現的是正在沉睡的洛河。


    屏幕的正中央出現了一個洛河的掃描圖,全身的曲線,骨骼,肝髒,經絡,脈絡,全部都在掃描圖上清晰可見。


    密密麻麻的數據不斷地在屏幕下方滾動著,隨著數據的滾動,上方的掃描圖也在不斷地變動著,在綠色的各種線條中,一條紅色的線條從洛河的脖頸直穿到他的腰,就像是一根紅色的脊椎骨。


    隨著數據的變化,裴矩的眼神也變得越來越火熱,他的眼睛一眨都不眨的盯著沉睡的洛河,那是一種,隻有惡龍盯著寶物才會出現的眼神,粘稠,占有,貪婪,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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