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寒時握著她的左手,指腹摩挲著她無名指上的素銀戒指。


    這戒指,在一年多以前,就是在這家墨山旅館裏,喬予曾經將它還給了他。


    後來她跳海,他在消沉大半年以後,把所有與她有關的東西,都鎖在了書房抽屜裏。


    他低頭看懷裏的人,轉移了槍傷的話題,問道:“怎麽又戴上了?之前不是還給我了?”


    喬予被看穿了心思,多少有點不自在,尤其是在不確定對方是否與她一樣也想繼續這段關係的時候。


    她下意識縮了縮手,將手放進被子裏,麵上卻是理所當然的說:“你也說過,送給我的東西,就是我的了,我戴我自己的東西,有什麽問題嗎?”


    他眼底劃過一抹玩味,“可你是從我保險櫃裏翻出來的。予予,你這算不算盜竊?”


    “比起盜竊,你比我行。”


    說完,她翻了個身,將被子直接拉過頭頂,蒙住了腦袋。


    喬予是敏感的,她能感覺到薄寒時的諱莫如深,更能感覺到他並不像她這樣想繼續這段關係,甚至,他想推開她。


    隻是因為她哭了,所以他暫時心軟了。


    又或者說,一個男人在被動的睡了你以後,他礙於某種怕被對方控訴“拔吊無情”的道德感,所以淺淺偽裝一下,哪怕是裝,他今晚也會裝作對你耐心十足,嗬護有加。


    但這種耐心和嗬護,會在第二天一早,消失的幹幹淨淨。


    因為,他的道德感和良心,維持不了多久,有效期頂多在四十八小時以內。


    畢竟做了兩次,哪怕是裝樣子,也會哄哄對方。


    今晚是喬予主動的。


    薄寒時也明確說了,他不會對她負責,她也知道今晚很有可能是他們最後的“回光返照”。


    可感情這種事,明白是一回事,讓自己接受是一回事,心裏上是否真的能過得去,又是另一回事。


    說不難過,是假的。


    她鼓起了好大勇氣才敢踏出那一步,可對方卻因為她進了這一步,因此退了好幾步。


    她裹著被子背對著他,咬著手背,胸口處堵的厲害。


    薄寒時側身靠過來,大手拽拽她的被子,“說清楚,我盜你什麽了?”


    “……”


    一陣沉默。


    “睡著了?”


    “……”


    喬予就是故意不說話。


    看她把自己裹的跟粽子一樣,薄寒時笑了下,手臂一探——


    “哢噠”一聲,將房間裏的燈按滅了。


    “晚安。”


    丟下這句,男人躺下,似乎也睡了。


    “……”


    黑暗裏,喬予氣的從被子裏慢慢探出了腦袋,呼吸到一片微冷的空氣,這才冷靜幾分。


    她剛想轉頭去看他睡了沒,耳邊一熱,男人睜著黑眸抵在她耳邊沉聲說:“聽說過首尾房鬧鬼的靈異事件嗎?”


    “……”


    喬予心跳一抖。


    他這麽一說,不知是真的還是心理暗示,她瞬間覺得這間尾房陰森了不少。


    她雙手揪緊了被子,明明害怕,眼睛卻睜著不由自主的在房間角落裏打量,“那些都是論壇編的靈異小故事,用來騙流量的,你怎麽會信?”


    薄寒時好整以暇的看著她,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你不信?”


    “我不信。”


    他打趣道:“不信這世上有鬼,卻信頭頂有神明?”


    “我……”


    她一扭頭,彼此恰好四目相對。


    正尷尬,薄寒時麵不改色的說:“我挺害怕的,要不你抱抱我?”


    “……”


    喬予二話不說就迅速抱了上去。


    她抱著他,雙眼還不停的在房間裏瞅來瞅去,小聲問:“你以前住過首尾房?你遇到過靈異事件?”


    她在網上看過這種討論,真真假假的,誰知道。


    他低頭看她,薄唇靠近,聲音淡淡的:“嗯,半夜真有一個穿著紅衣服的長發女鬼在床頭走來走去。”


    “!!!”


    喬予嚇得一驚,連忙往他懷裏縮了縮,“真的?”


    “嗯,真的。”


    “……”


    這也太恐怖了吧。


    她連忙將被子外麵的腳收回來,腳趾蜷縮在床單上。


    又怕又氣,她抓緊他的胳膊,指尖掐著他的肌肉,瞪著他問:“薄寒時,你幹嘛大晚上跟我說首尾房鬧鬼?”


    “我也怕,抱緊一點?”


    他那語氣,四平八穩的離譜,哪裏有一點怕的樣子?


    “……騙子!”


    但喬予還是聽話的又抱緊了點,因為她是真怕啊。


    做了兩次,她還沒去衝洗,身上黏糊糊的有點難受,可現在,聽了首尾房鬧鬼的事情,她壓根不敢下床。


    “薄寒時,我想去浴室衝一下。”


    “嗯,去。”


    喬予咬唇,“……你不是說你也怕鬼,我去浴室了,你一個人在床上不怕嗎?”


    他笑看著她,“我不怕。”


    “……”


    薄寒時挑了下眉頭,“你怕?陪你去浴室也不是不行,但你剛剛說,論盜竊,我比你行,我究竟盜你什麽了予予?”


    “……”


    喬予就那樣盯著他,方才因為鬧鬼被轉移的情緒,忽然又被拉回來,早就止住的眼淚,再次浸濕了眼眶。


    雙眼,一點一點紅透了。


    她冷聲說:“我回南城以後,偷偷跟在我和嚴琛後麵的那個人,那是你吧?”


    “是。”


    “你這種行為,有比我從你保險櫃裏取走屬於我自己的東西,更光彩嗎?”


    他垂眸,扯了扯唇角,嗓音裏含著一抹無奈:“我更過分。”


    喬予抬手抹了眼淚,吸著鼻子說:“你提前結束我們的關係,讓我離開帝都,我聽你的回了南城,之後,我自認為我沒有再去動搖你。既然約定好了要分開,為什麽又要來南城跟在我和嚴琛身後?明明是你救了我,為什麽不承認?為什麽要騙我?又為什麽,在我追出去以後,不見我?現在,你活著回來了,其實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吧?現在回想起來,你是陸之律最好的兄弟,你死了,他竟然沒什麽反應,他應該一早就知道你還活著吧?”


    “薄寒時,你說你不喜歡藕斷絲連,所以回了南城後,我一直忍著沒有再去招惹你,可你呢,不遵守約定的人是你。我明明都已經咬牙讓自己放棄你了……挑起牽連的人是你,你明知道你來南城找我,我會忍不住,那天晚上我去醫院找你了,可你剛走,我開車追了出去。我打電話給你問你想不想見我的時候,其實我就在馬路對麵,我看見你了。”


    喬予一股腦說了一大堆話。


    他一直靜靜聽著,直到這句,他怔了下。


    他沒想到,在南城那天晚上,喬予會去醫院找他,更沒想到,她給他打電話的時候,她就在馬路對麵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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