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帶河畔幽靜、寂寥,河水靜靜的流淌,一個人影都沒有,


    月光宛如一位絕麗仙子灑向人間的一瞥,給大地渲染成清冷的色調,


    輕風拂過水麵,吹起層層波紋,帶著清涼的水汽吹到易淩的臉上,


    不知何處隱隱傳來簫聲,細膩如絲,似與微風低語,


    簫聲中淡淡的憂傷如泣如訴,清雅的曲子如夢如幻,


    與眼前的風月渾然天成。


    易淩隨性漫步而行,賞風,賞月,賞蕭,賞人間清景,


    隻覺此中妙處難以言說,一切雜塵俗念,盡皆一掃而空,


    卻又忍不住輕歎一聲。


    此時此刻,若有醇香美酒為飲,絕色佳人為伴,舉杯邀月,紅袖伴舞,方為人生一大快事。


    隻不過,易淩對於伴隨左右的女子可謂極度挑剔,


    心目中的那個佳人,須有上官鳳舞的容貌,蘇綰兒的溫婉,九兒的乖巧,諸德齊備,方為完美。


    此種美人可謂萬中無一,天下又何處可尋?


    似是心有靈犀,簫聲忽然變得低回婉轉,似是傾訴著無盡愁緒,


    易淩的心境受其感染,頓時勾起對藍星的思念,也不知今生今世還能不能再回去看一眼,忍不住長長歎息一聲。


    慢慢的拐過一道河彎,跨過一道小石橋,簫聲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如清風拂過,輕輕的搖曳在耳邊。


    又如遠山含煙,雲霧繚繞,朦朦朧朧不染一絲塵埃。


    易淩忽然對吹簫之人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那是一個怎樣的人物,才能吹奏出如此天籟?


    循著簫聲穿過一片竹林,眼前豁然開朗。


    一座小亭翼然臨於水上,


    一道纖細柔美的人影端坐於亭中,


    白衣嫋嫋,長發飄飄,宛如畫中仙子。


    情不自禁的,易淩輕輕走過去,在亭外站住腳步。


    微微閉上眼睛,全身心投入到簫聲之中,默默傾聽著那幽幽的訴說。


    仿佛,聽到了一個敏感而細膩的靈魂,


    在無盡的深情與哀傷之中,


    尋找著一份內心深處的寧靜與空靈。


    “她也是孤獨一人啊,簫聲如此淒婉,天涯淪落,不知傷心幾許。”


    天地之間是那麽的寂寥,寂寥的仿佛隻剩下兩個人。


    易淩聽了一會,緩緩睜開眼睛,輕輕向前,


    腳步輕柔而緩慢,


    生怕一不小心就會踩碎了這空靈的蕭中之夢。


    吹簫女子宛如遺世獨立的仙子,與這清幽景致融為一體,


    她的神態、動作,簫聲的節奏、氣息,


    沒有一絲變化,


    仿佛完全沒有察覺到身邊多了一個不速之客。


    緩緩轉到吹簫女子的正麵,易淩看清了她的麵容,驀然一驚,


    接著心中一痛。


    吹蕭之人紅唇如夢,肌膚勝雪,纖纖蔥指持著一管碧綠的玉簫,


    姿態優雅、從容,幽幽簫聲宛如清泉,從她的唇邊指間潺潺流淌而出。


    隻是,她的雙眼被一條白綾給蒙住了,完全看不見外麵。


    按照大周習俗,女子頭上出現任何白色的裝飾,不論布條還是首飾,或是白花,都被認為極為不祥,會遭到所有人的唾棄。


    就算眼瞎之人也隻會用黑布蒙眼,絕不會使用白布。


    而眼前此女卻是用雪白的白綾蒙著眼睛。


    那隻能說明:她是一個眼瞎的不祥之人。


    簫聲悠悠,纏綿中帶有無盡的訴說,


    蒙著眼睛的吹簫女子對身外一切毫無所覺,宛如遺世獨立的幽蘭,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易淩在心底深深一聲歎息。


    感覺自己已經聽懂了這淒婉與柔弱的天籟蕭音。


    看著那嫻靜淡雅的容顏,聽著低沉婉轉的簫聲,


    易淩忽然興起了一陣衝動,


    “把她畫下來!這正是天地間最完美的構圖!”


    說幹就幹,


    易淩毫不猶豫的在小亭欄杆坐下來,側麵對著吹簫女子,


    接著從懷中取出鬆針小筆和畫紙,將所有精神全部集中於雙眼,


    開始對女子進行細致入微的觀察。


    從腳麵、裙擺的褶皺、玉簫的形狀、飄揚的發絲、顫動的紅唇……


    從下到上無一遺漏,全部仔仔細細的刻入心中,並在腦海中迅速構成最完美的畫麵。


    他沒注意到,吹簫女子雖然蒙著眼睛,卻好像能看穿白綾似的,臻首往易淩方向微微側了一下,


    纖纖十指微微一緊,黛眉微微一揚,


    一股淩厲的殺意突然湧現出來,


    於無形之中彌漫在小亭的每一個角落,周遭空氣都為之一凜。


    易淩對此毫無所覺。


    凝神閉目,深深呼吸,在腦海中將整幅構圖描繪完成,


    隨後猛一睜眼,眸中閃爍著創作的激情,提起鬆針小筆就專注的開始了繪畫。


    超級寫實主義繪畫雖然極度細微繁複,但易淩的每一筆、每一劃都已在心中預演到最完美的狀態,


    此時的易淩專注而純粹,筆下生風,其揮毫之節奏與簫聲之韻律,竟有漸漸相合之感。


    白衣女子仿佛怔了怔,臉上閃過一絲異樣的波動,


    殺意無聲無息的隱去。


    簫聲悄然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由孤傲清高的獨奏,漸漸與易淩的筆意和諧的融為一體。


    不知不覺中,易淩已全然沉浸在筆下的世界裏,


    心境與簫聲共鳴,色彩與光影共舞,


    簫音如流淌的畫,畫如寧靜的音符,


    筆蘊千鈞之力,而落筆細膩如簫音般纏綿溫柔。


    這一刻,整個世界都為之靜謐,


    隻剩這一簫一筆共繪永恒。


    不知過了多久,


    易淩輕輕收筆。


    拿起畫紙,吹幹墨跡,仔細的看了看。


    忍不住自己也深深震撼了一下。


    這應該算是他兩世為人最巔峰的成就了,


    做夢到沒想到,一幅畫竟然能畫出如此夢幻般的境界。


    恐怕就算前世的冷君大師親至,看到此畫也隻能長歎一聲望塵莫及。


    易淩緩緩站起來,輕輕走到吹簫女子身前。


    白綾蒙眼,嫻靜淡雅,簫聲依然悠悠揚揚。


    女子似是吹的入神,察覺不到身前有人,端坐著一動不動。


    易淩用最輕柔的動作,將那幅畫放在她並攏的雙腿之上。


    隨後用最輕柔的步子,悄然退出亭外,


    迎著微涼的夜風,踏著清冷的月色,揚長而去。


    簫音在夜空中嫋嫋飄揚,一直送他遠去。


    良久之後,簫聲漸歇。


    吹簫女子緩緩收起碧簫,


    伸手掀開白綾,


    露出一雙明媚動人的美眸。


    眼波流轉,垂首去看雙腿上的那幅畫。


    霎時,嫻靜溫婉的容顏猛然震撼了一下,


    紅唇微顫,雙眸中陡然放出不可置信的光芒。


    這是我嗎?這是人所能畫出來的嗎?


    竟然如此之像,如此之細,


    細膩到足以觸動人心最柔軟的部分。


    唯一的不同的地方就在於,


    易淩沒有畫出蒙眼的白綾,為了心目中的完美,而憑自己的想象為她畫上了一雙眉毛和一雙眼睛。


    兩彎似蹙非蹙罥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


    眉目間似含有無盡哀愁,正與幽怨的簫聲完美契合。


    怔怔的看著這幅畫,


    女子的心弦劇烈的波動起來,


    再細看,畫像下麵還有一行小字: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他,竟然好像比我自己還要懂我……


    女子的雙眼漸漸變得迷離,


    兩行清淚緩緩滑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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