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體僵住,嬉笑凝在臉上。


    霍炎宸倒是鎮定自若。


    自然地收回勾住我脖子的手,拎起桌上的濕巾漫不經心擦著手指,唇邊噙著笑,喚著那美婦:


    “琴姨,好久不見。”


    一聽不是他母親,我竟鬆了一口氣。


    “好久不見,阿宸。”


    那美婦溫婉一笑,緩緩走來時,我這才看清,她與身旁的溫蘭眉眼長得極像。


    “聽老劉說你也在,就帶小蘭過來看看,你回國這麽久,琴姨還沒見過你呢。”


    說著,她眸光一轉,居高臨下對著我微頷首,又看向霍炎宸,抿唇笑道:


    “沒打擾你跟朋友吃飯吧?”


    一聽這話,我不自覺望了眼身旁的男人。


    就見他擦幹淨手,將白色濕巾隨手丟到桌上,站起身。


    我剛要跟著一起站起來,他卻不著痕跡地按了下我肩膀。


    我怔了下又坐了回去,抬眼看向他神色略淡的側臉。


    “怎麽會呢。琴姨是長輩,應該是我去家裏拜訪您的。”


    “琴姨沒那麽多講究,你一回國就從你爸手上接下擔子,壓力也大,等有空再來家裏吃飯,琴姨親自下廚。”


    被喚琴姨的美婦麵不改色笑了笑,一身素色修身旗袍襯得她溫婉綽約,氣質出眾。


    與身旁臉色難看的溫蘭形成鮮明對比。


    “等有時間一定去。”


    霍炎宸淡淡應下。


    “好,那我和小蘭就不打擾你跟朋友吃飯了。”


    那琴姨眸光輕輕掃了我一眼。


    或許是錯覺,總覺得朋友兩個字從她嘴裏說出來,有些意味深長的古怪意味。


    霍炎宸頷首。


    溫蘭見那琴姨要走,卻是急了,拉了拉她胳膊,喚道:


    “媽,既然你也好久沒見阿宸了,不如我們就留下來一起吃吧,正好你們也能敘敘舊。”


    “別胡鬧,沒看到阿宸有朋友在嗎?什麽時候敘舊不行,等你安姨回來,兩家人再好好聚聚。”


    溫蘭母親轉頭斥責,麵上卻是一臉寵溺的無奈之色。


    我看著她這副作派,心下了然。


    剛才闖進來時,這對母女明明看見了我和霍炎宸的親昵舉止。


    但溫蘭母親卻幾次強調我是霍炎宸朋友。


    現在話裏話外,又表現出她們家與霍家熟稔、非同一般的關係。


    甚至把霍炎宸母親搬出來,無非就是警告我,我隻是不被認可的\"朋友\"而已。


    不自覺扯了扯唇角,就見霍炎宸顯然也沒有搭話的意思,微垂下眼簾,提起桌上的茶壺倒了杯茶,放到我桌前。


    溫蘭母親再次出聲:


    “抱歉了,阿宸,小蘭這幾年一直跟你在國外,呆在我身邊的時間也少,難免說話任性了點,你別怪她。”


    霍炎宸抬眸,唇邊噙著笑,語氣平平,說出口的話卻是不太客氣:


    “琴姨,該教的禮數還是得教,別慣著,不然別人就替你教了。”


    等溫蘭母女倆一走,想到剛才溫蘭母親僵在臉上的笑,還有溫蘭氣極卻又隻能強忍著的扭曲麵容。


    我不自覺揚了下唇角,看向正在喝茶的霍炎宸,好奇問:


    “你們兩家是世交,溫蘭母親又是長輩,你這樣不客氣,會不會不太好?”


    他放下茶杯,瞥向我:


    “凡事有個度,過了就惹人厭了,我最討厭倚老賣老,挾恩圖報的人。”


    他這話頗有深意,似是溫蘭母親與霍家的關係不僅僅是世交這麽簡單。


    我無意再打聽,掃了眼桌上沒吃幾口的菜,被兩母女這一打擾,竟完全沒胃口了。


    “菜都涼了,不想吃就別吃了。”


    他低沉嗓音響起,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一把拉起身,朝門外走去。


    門剛打開,就見一個四十多歲,穿著一身淺色布衫的中年大叔滿臉歉意,躬身道:


    “少爺,抱歉,是我失職了,我就提了一嘴,沒想到溫太太和溫小姐直接就進去了。”


    “劉叔,你知道我不喜歡多嘴的人,再有下次,你就跟我媽請辭吧。”


    霍炎宸嗓音淡淡,眼眸輕掃過那位劉叔,便拉著我從他麵前擦過去。


    對上劉叔一臉苦笑的臉,我禮貌頷首,跟上霍炎宸腳步。


    原以為他說不吃了,會直接回公司,哪知道他竟開車繞去了我以前花店附近的那家牛肉麵館。


    停在麵館門口,我詫異望向他:


    “怎麽來這了?”


    “你不是喜歡吃?我上次沒吃到,正好這次嚐嚐味兒。”


    他低眸看著我,眉眼溫潤,說著牽著我大步跨了進去。


    望著他挺拔背影,我眸底不禁染上一絲複雜,心底五味雜陳。


    中午吃個飯一頓折騰,竟然已經快兩點了,麵館裏沒其他客人。


    胖嬸見到我,滿臉笑容熱情寒暄,說著瞟了好幾眼霍炎宸,咧嘴笑:


    “小月啊,你男朋友可真俊,就是有點潔癖啊,怕是不習慣咱們這種小店,上次來也是這樣。”


    看了眼拿著紙巾在擦桌麵的男人,我揚唇笑了:


    “胖嬸,他來多幾回就好了,今天還是兩份牛肉麵,大份不要香菜,小份多加點兒香菜。”


    “好嘞。”


    等胖嬸一進後廚,霍炎宸便撩起眼眸,似笑非笑望著我:


    “有進步,記住我的喜好了。”


    伸手拿筷子的手頓了下,勾唇,眼光流轉,回他個似笑非笑:


    “你不也記住了我愛吃這家的牛肉麵。”


    視線半空相撞,似碰撞出滋滋火花聲,濃濃的曖昧氣息縈繞兩人周身。


    心尖微燙,我在他含著柔光與灼熱交雜的眸底,看到了自己琥珀色眸子璀璨耀眼,紅唇微勾的嬌媚麵容。


    他唇邊的笑意加深。


    我長睫輕顫,耳根爬上絲紅暈,將一縷碎發拂向耳後。


    心底湧上一股衝動,脫口而出:“霍炎宸……”


    “嗯?”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家裏人知道我們在一起,會怎麽樣?”


    我一顆心不自覺繃緊。


    看著他舒展的眉心擰了下,唇邊的笑收起。


    心漸沉。


    這明知顧問的問題,自己是怎麽問出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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