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舟車勞頓,到達寧葵給的地址,已經是月底。


    炊煙嫋嫋的古樸小院出現在小路盡頭,車夫勒緊韁繩讓馬車停靠在路邊,揚聲道:“蘇姑娘,你看看,是不是這裏?”


    蘇綰掀開車簾走下馬車,給車夫付過銀子並道謝後,理了理衣裳的褶皺,上前敲門。


    開門的是位年約三十來歲,身材高大五官周正,看起來有些沉默寡言的男人。


    男人看了蘇綰一眼,“你找誰?”


    蘇綰溫聲道:“先生你好,我來找歐陽神醫。”


    男人以為蘇綰是來求診的,語氣平淡:“師父年事已高,已經不給人看病了,請回吧。”


    他說著就要關門,蘇綰連忙伸手按住門板,急聲道:“我不是來看病的,是找歐陽神醫有事。”


    男人眼神掃到蘇綰手上的鐲子,目光突然一凜,隔著衣裳抓住蘇綰的手臂,急聲問:“這是小葵的鐲子!她怎麽了?你和她是什麽關係?”


    男人手勁兒很大,蘇綰的手臂被他抓的有些疼,吃痛道:“你先放手,這鐲子是小葵姐給我的。”


    “抱歉,”男人連忙鬆手,又仔細打量著蘇綰,雖然一眼看出蘇綰臉上塗了易容膏,但她目光清澈氣質溫婉,不像是心術不正之人。


    他想了想,打開院門:“你先進來吧。”


    蘇綰點頭,跟著男人走進這方小院。


    院子整體是木質結構,布置簡單但幹淨整潔,沒有什麽多餘的裝飾,看起來幽靜古樸。


    院子一側還有幾塊藥圃,隻是如今正值寒冬,藥圃顯得有些空蕩。


    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正坐在樹下的搖椅發呆。


    男人走到老人麵前,恭聲道:“師父,有人找您。”


    老人回過神來,轉頭看向蘇綰。


    聲音嘶啞:“你是誰啊?”


    蘇綰連忙上前,將信件取出來,“歐陽神醫,我叫蘇綰。這是小葵姐讓我給您送的信。”


    一聽是寧葵的信,老人的神色明顯變了,他連忙接過信,用顫抖蒼老的雙手拆開信件。


    半晌,歐陽陀眼眶濕潤,啞聲對蘇綰道:“辛苦你長途跋涉尋來,先去客廳坐會兒吧。”


    他吩咐男人:“默凡,給蘇姑娘看茶。”


    歐陽陀說完,將信緊緊貼在胸口,起身回了房間。


    名為默凡的男人請蘇綰去客廳,給她倒了熱茶,又連忙問:“小葵現在在什麽地方?她還好嗎?”


    蘇綰端起熱茶淺淺抿了口,暖了暖身子,然後挑著能說的事情,跟默凡說了。


    過了不知多久,歐陽陀重新出現在客廳的時候,情緒已經平穩許多。


    見他過來,蘇綰連忙站起身行禮,“歐陽神醫。”


    歐陽陀擺擺手,道:“小葵讓我收你為徒,以後,你就叫我一聲師父吧。”


    ……


    半年後。


    夕陽餘暉灑在並排而立,一新一舊的兩座墓碑上。


    蘇綰跪坐在墓前,往火盆裏添著紙錢。


    這半年中,師父將畢生所學傳授給她,待她如親生女兒。


    可惜師父的身體早已油盡燈枯,上個月,她曾以默凡的名義往同心堂寄信,問寧葵要不要回來見師父最後一麵,但寧葵並沒有回信。


    不知道她是已經離開了京城,還是依然沒有原諒自己的父親。


    蘇綰看得出來,師父是真心悔過,可惜遲來的深情最是無用。


    如果有來生,希望他不要再辜負師母。


    默凡站在一旁沉默良久,緩緩開口:“我是孤兒,是師父收留我,將我撫養成人。”


    他歎了聲:“說來慚愧,雖然我跟在師父身邊學醫多年,但我在醫術上並沒有什麽天賦。九引關最近不太平,我想去從軍,為國家出一份力。”


    九引關位於景國西境,距離此地約三百裏。


    默凡看向蘇綰,問:“師妹之後有什麽打算?”


    蘇綰如今已有將近八個月的身孕,不適合長途奔波。


    她伸手撫上肚子,低聲道:“待生下孩子,我想重新開一間醫館。”


    默凡點點頭,“聽說玉鶴縣的沈縣令清正廉明,他治理的地方民風淳樸,百姓安居樂業,而且離這裏不算遠,師妹不如去玉鶴縣暫時安頓下來。”


    “好。”蘇綰站起身,溫聲叮囑:“師兄在戰場要注意安全。”


    默凡笑了笑:“師妹也是,保護好自己和孩子。待戰事平息,我會去玉鶴縣看望你和師侄。”


    ……


    京城。


    裴王府。


    “什麽?你要去戰場?”


    長公主疾聲道:“本宮絕不同意!”


    這半年來,兒子很少回王府,性子比原先更冷了,她原本覺得,隨著時間越來越長,他總能慢慢忘了那個蘇綰,過個幾年,照樣會成婚生子。


    但沒想到,他居然想上戰場!


    那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啊!


    自古至今,有幾個人去了,能全須全尾的回來?


    當年裴王立過多少戰功,但也因此落下了嚴重的腰傷,險些再也站不起來。


    她隻有裴玄夜一個兒子,哪能眼睜睜看著他去……


    長公主鼻尖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裴玄夜看起來清瘦不少,眉目深邃、下頜線愈發淩厲,一身簡單利落的墨色常服,上麵並無半點花紋裝飾,整個人竹清鬆瘦。


    他緩聲道:“母親,如今狄國率二十萬大軍犯我邊境,多少將士在戰場拋灑熱血。我深受皇恩,這種時候豈能縮在京城貪圖享樂?”


    長公主聲音已經有些哽咽:“你又不是武將!武功再高,到了戰場也未必能保全自己。聽母親的話,好好留在京城。”


    裴玄夜默了片刻:“兩日後,我會隨秦將軍一起出征前往九引關,秦冰河也會同去,母親不必太過擔憂。”


    長公主已經顧不上尊榮體麵,哭著道:“本宮就你一個兒子,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讓本宮怎麽活啊?”


    裴王安慰了妻子片刻,看向裴玄夜:“邊境條件艱苦,戰場更是刀劍無眼,你真的想好了?”


    裴玄夜起身跪下,“兒子心意已決,還望父王和母親成全。”


    裴王上前將兒子扶起來,重重拍了拍他的肩,眼底隱隱有淚光閃爍。


    他深深吸了口氣,沉聲道:“男兒保家衛國是應該的。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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