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不懂事的賤……”田氏剛要叱罵,一轉頭卻發現竟是虞尚書站在門口。


    虞尚書臉色陰沉,不知已經在門外聽了多久。


    田氏心頭一緊,連忙踹了琥珀一腳,“還不滾下去!”


    下人退出房間後,田氏上前挽著虞尚書的胳膊,嬌聲道:“老爺今兒這麽早就散值了?”


    虞尚書拉開她的手,沉聲道:“你剛才那話是什麽意思?你口中的蘇綰,難道就是研製出屍毒解藥,救下望舒城百姓的那個蘇綰?她為何要來虞府認親?你又為何要派人除掉她?”


    田氏目光閃躲,“這,老爺剛剛聽錯了,妾身……”


    虞尚書不耐道:“你是想讓本官親自去查?”


    田氏咽了咽口水,她平日做得那些事情,哪裏經得住查?


    見事情瞞不住了,田氏幹脆把蘇綰曾派人來虞府認親的事情說了出來。


    她一邊拉著虞尚書坐下,一邊體貼地添茶倒水。


    “老爺,並非妾身有意隱瞞,實在是這麽多年過去了,誰知道那蘇綰是從哪裏冒出來的野種呀?”


    虞尚書沉著臉道:“那你不能直接瞞下此事。如今蘇綰立下大功滿朝稱讚,皇上龍心大悅,定會重重封賞於她。若她真是虞府小姐,那麽本官在朝堂的威望也會更上一層!”


    “這麽好的機會,竟然被你這無知婦人給攪黃了!”


    田氏坐到虞尚書身側,嬌聲道:“老爺有所不知,先不說那蘇綰是不是老爺的親生女兒,關鍵是蘇綰尚未成婚,就生了一個小野種!如此行為不檢的女子,若真讓她認祖歸宗,豈不是讓祖宗蒙羞,敗壞咱們虞府的名聲?”


    虞尚書皺著眉看她一眼,“真有此事?”


    “這還有假?”田氏立即道:“老爺若不信,妾身這就將琥珀叫回來,讓她親口告訴老爺!”


    虞尚書沉吟片刻,警告地瞥了田氏一眼,“罷了,你不要再做多餘的事。如果蘇綰這次進京再來虞府認親,立即讓人知會本官,不準自作主張。”


    田氏眼底劃過一絲恨意,嘴角卻扯著笑:“老爺放心,妾身明白了。”


    虞錦桐剛走進院子,就看到他爹從房間出來。


    她連忙放慢腳步,笑著喊了聲:“爹!”


    虞錦桐穿一身珊瑚紅妝花緞衣裙,發髻精致,頭上的鎏金嵌寶步搖隨著身形搖晃,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虞尚書被她頭上金閃閃的珠翠晃了一下眼睛,不悅道:“你也到了該議親的年紀,要溫婉端莊,沒事兒在家練練女紅,學學琴棋書畫。成天往外跑,像什麽樣子?”


    虞錦桐撇撇嘴,撒嬌道:“女兒知道啦!”


    虞尚書搖了搖頭,轉身去了書房處理公務。


    虞錦桐連忙提起裙子大步走進房間,還沒坐好就急著道:“娘!你猜我今天見著誰了?”


    不等田氏說話,她就迫不及待道:“我見到了康王!”


    田氏以為康王對女兒有意,當即皺起眉頭:“康王已有正妃,你嫁過去隻能做妾。不妥。”


    “哎呀,您想到哪兒去啦?”虞錦桐連連擺手,“娘,您還記不得記得兩年前我和姐妹們出去遊玩,卻不小心被賊人綁走,過了一夜又被人送回來的事?”


    田氏大驚:“難道是康王綁了你?”


    兩年前虞錦桐被人綁走,她和虞尚書自是心急萬分,但是為了女兒的名聲著想,並沒有張揚此事,隻是派人悄悄出去找。


    沒想到次日,虞錦桐卻好端端地被人送了回來,隻是送她回來的人,將馬車停在虞府附近就離開了,從始至終沒有露麵。


    “不是!”虞錦桐神神秘秘道:“康王告訴我,他見到送我回來的人是誰了!”


    “誰?”


    虞錦桐高興道:“是裴王世子!”


    田氏頓時睜大眼睛,“什麽?竟然是世子把你送回來的?”


    兩年前,長公主邀請了眾多適齡貴女赴宴,之後裴王世子又和不少貴女相看過,但那時虞錦桐還未及笄,所以她並不在長公主和世子的考慮範圍內。


    她當時還頗為遺憾來著,可是沒想到,女兒和世子竟然那麽早就有了淵源?


    虞錦桐紅著臉,扭捏道:“娘,俗話說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何況女兒和世子單獨過了一夜,這清白……也有些說不清楚。”


    田氏點了點頭,幽幽道:“兩年前,皇上曾為裴王世子和侯府嫡女賜婚,但據說為了一個死掉的通房,世子大鬧侯府把婚退了。之後再沒聽說世子議親的消息,後來世子上了戰場,立下不少戰功。”


    “確實是上好的人選,咱們兩家也算是門當戶對。”


    “但是,”田氏疑惑道:“康王為何兩年前不說?”


    虞錦桐笑著道:“康王看上世子身邊一個人,所以他希望我嫁給世子,回頭他再想法子收了那個女人。”


    田氏挑了挑眉,“什麽人啊?讓康王這般費心?”


    虞錦桐笑道:“說起來,娘最近應該也聽說過,就是那個救了望舒城百姓的蘇綰。”


    “什麽!”田氏猝然起身,“竟然是她?!”


    *


    望舒城。


    大多數中了屍毒的患者服下解藥後都恢複健康,不過也有極小部分體弱之人,服下解藥後仍伴隨其他後遺症。


    蘇綰最近又研究了幾個藥方,耐心為這些患者診治,直到所有百姓康複,她才終於有時間好好休息。


    望舒城的事情忙得差不多了,她本想返回玉鶴縣,卻先一步收到沈府托人送來的信。


    得知姨丈沈泰川被調到京城任職,蘇綰第一反應是裴玄夜安排的。


    裴玄夜沒否認,笑著道:“沈泰川清正廉明,做個小小的地方縣令實在屈才。監督禦史這個職位很適合他,等他做出一點實績,官職也能順理成章的往上升。”


    蘇綰語氣無奈:“你這算不算以權謀私?”


    “我已經很克製了。”裴玄夜從身後將蘇綰抱在懷裏,習慣性用下頜蹭她溫軟頸窩。


    其實剛剛認出蘇綰的時候,沈泰川升遷的事情他就已經傳信京中,托人去辦了。


    後來知道沈家人是蘇綰真正的親人,他隻後悔沒將沈泰川的官職再往上提一提,不過現在這樣也好,不會太引人注目。


    今日無事,倆人開誠布公談了一次。


    得知蘇綰當時懷著身孕,冰天雪地在外麵長途跋涉,他心都快疼碎了,簡直不知道怎麽彌補才好。


    他曾告訴蘇綰,早已和季如雪退婚,但是別的事情,還沒想好怎麽說。


    他那時以為蘇綰死了,怕蘇綰和孩子做孤魂野鬼,擅自做主,將蘇綰的名字入了宗譜。


    這件事他沒有和蘇綰商量過,也不知道她願不願意……還有跟牌位成親的事情,蘇綰會不會覺得他腦子不太好,以後更嫌棄他?


    他當時已經魔怔,什麽都顧不得,現在卻有些說不出口。


    但是過兩日就要回京,蘇綰早晚會知道宗譜的事,還不如現在主動交待,免得蘇綰生氣。


    裴玄夜抱著蘇綰挨挨蹭蹭:“阿綰,有件事……我說了,你能不能不生氣?”


    蘇綰窩在裴玄夜溫暖的懷抱裏犯困,打了個小小的哈欠:“什麽事?”


    裴玄夜小心翼翼道:“其實,你的名字已經入了裴氏宗譜……”


    蘇綰頓時困意全消,轉過頭睜大眼睛看著他,“什麽時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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