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後,我在h大醫院骨科急診室。


    一位頭發雪白,麵容十分和藹的老醫生正捏著我的胳膊。


    他對旁邊站著的儒雅男子點了點頭:“是脫臼。”


    男人嗯了一聲:“齊老,您正骨手法是出了名的。您看給她正一下?”


    齊老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你這個小子,整天拿我的人情到處送。”


    他說著慢慢轉動我的胳膊,問:“小丫頭,是這臭小子欺負了你嗎?”


    我偷偷看了一眼男人,急忙搖頭:“不是的,不是的,我……我不認識他。”


    齊老嗬嗬笑了:“不認識?不認識這臭小子那麽緊張你?”


    我想起一路上自己失態揪著人家的西裝領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糗樣,尷尬低頭。


    “哢嚓”一聲脆響,我還沒來得及驚呼胳膊就輕鬆了。


    我吃驚站起身動了動胳膊。


    不疼了?!


    怎麽這麽神奇?


    齊老和藹笑著說:“再動動,沒事的,好了。”


    我慢慢伸出手小心翼翼轉了一圈。


    果然!一點都不疼了。


    我趕緊鞠躬感謝:“謝謝齊老!”


    我不傻。這位和藹可親的老者是h市有名的骨科聖手。多少達官貴人有骨科方麵的問題拚了命找他。


    齊老醫者仁心,每周放出去的號大部分給了普通患者。


    每個號他隻收一塊錢,行醫五十多年,齊老堅持隻治病不盈利的宗旨。


    在他手中治好的疑難雜症患者不知道有幾萬個。


    正因為他的治病風格,能讓他單獨插隊問診簡直是比登天還難。


    我想著不由看向旁邊一直笑容晏晏的清俊男人。


    他大約二十七八歲,看起來比陸雲州成熟穩重。


    低調的灰黑色西裝裁剪合體,頎長的身材比例完美。


    他的臉十分清俊儒雅,半框眼鏡靠在挺直高聳的鼻梁上,越發顯得眼窩深邃深沉。


    他正和齊老寒暄說笑,一舉一動從容自洽。


    我本來以為陸雲州是我這輩子見過最帥的男人,冷酷犀利,神擋殺神,佛擋滅佛,自有一股子男人的勇猛。


    可眼前這男人卻和陸雲州是完全不同的類型。從容貌來說,他和陸雲州不相上下。


    如果說陸雲州是一把出鞘的寶劍,這男人就是一卷絕頂的水墨丹青。


    陸雲州可以一劍光寒十九州,而這男人則是天生萬物為我所用,有種包容天下的大氣柔和。


    說不上兩人誰更帥,但目前看,我更欣賞這男人的溫和從容。


    那男人說話間隙看了我一眼,突然問:“葉小姐,你還有哪兒不舒服?”


    我愣了下,想下意識搖頭,忽然又點了點頭。


    齊老微微皺眉:“快讓我看看,別小病憋成了大病。”


    我露出昨晚被撞到的後腰和腳,最後讓齊老摸了摸後腦勺。


    齊老很認真地為我檢查。


    他邊檢查邊搖頭:“哎,這女娃娃怎麽受了那麽多傷。這腰差點摔骨裂了,有點錯位了,一會我給你正骨回來。還有腿,還好是扭傷。”


    “就是這後腦勺……”


    齊老摸了摸,突然惱火:“你這個女娃娃一點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我嚇了一跳,說話都結巴了:“我我……”


    齊老不高興地寫著藥方:“你腦子有骨裂,裏麵還有水腫。你這個女娃娃真的是不怕死。”


    “如果水腫沒徹底消除,顱內壓增高你就完了。你竟然還和人家打架脫臼……我真是服了。”


    齊老一邊生氣念叨一邊飛快開著方子。


    我被教訓得眼眶又紅了。


    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傷得那麽嚴重。因為失憶前我受傷住院陸雲州一次都沒來看我。


    他那個討厭的女助理在我情況稍好後就催著我出院。


    我……我越想越覺得委屈,低著頭在齊老身邊像是個犯了錯的孩子。


    那個男人溫和出聲打破尷尬:“齊老,您別生氣。她肯定什麽都不懂才沒治好病就出院的。她絕對不是故意的。誰家好人自己把自己折騰傷痕累累還不趕緊來看病啊?”


    齊老寫好藥方,臉色和緩了點。


    他看見我一副要哭的樣子,趕緊哄:“沒事沒事。小娃娃別哭了。剛才來的時候就哭得整個科室都聽見了,現在可別哭了。”


    他說完瞪了男人一眼:“你這個臭小子,趕緊帶著她去上藥膏理療!對了,她的腰傷要來三天,我親自針灸不然會落下病根。”


    “好好好。”


    男人趕緊拉著我就去清創室。


    剛出了診室,我和他不約而同鬆了口氣。


    太嚇人了!


    沒想到聞名h市的骨科聖手發起火來那麽嚇人。


    我歉疚地看向他:“對不起啊……那個……我忘了問您貴姓。”


    我尷尬摳著指甲,都快把指甲摳禿嚕皮了。


    頭頂傳來男人的輕笑:“你忘了我了?”


    “哈?”我詫異抬頭,更加疑惑:“我真的不記得了。先生您貴姓?”


    男人微微一笑,眼神異常柔和:“我和你哥葉立承認識,小時候你一直喊我木頭哥哥。”


    木頭哥哥?


    我呆住。


    小時候的記憶如潮水般席卷而來。


    我隱約記得有陣子哥哥身邊有一位身材瘦高,戴著金絲眼鏡的男孩子。


    那男孩子不愛說話,就算說話也是輕聲細語。


    我幾次好奇想要認識他,卻被他身上疏離的氣質給拒得遠遠的。


    我記得後來哥哥說他姓木?


    所以我有次調皮喊他木頭哥哥。


    我試著問:“木頭哥哥?……是你?”


    男人對我微微一笑,伸出手:“我叫慕禦白,慕,愛慕的慕,不是木頭的木。”


    呃……


    我的臉熱了,匆匆伸手握了搖了搖:“你……你好,對不起啊剛才……”


    我還想說點場麵話,已經輪到我上藥了。


    我隻能匆匆對慕禦白歉意點了點頭,趕緊進去。


    過了一會兒,藥膏上完了,我的肩頭捆成了粽子,繃帶掛著脖子。


    別說,這樣子還挺搞笑。


    我拿著藥膏走出來,忽然看見不耐煩等在外麵的陸雲州。


    陸雲州看見我肩頭的繃帶,愣了下隨即冷了俊臉。


    他大步走來伸手要拉我。


    我後怕地退後幾步:“你別過來。”


    陸雲州停住腳步,忍著怒氣:“葉婉,去道歉!楊如雪答應你隻要道歉了就不報警。”


    他口氣都是煩躁:“一天天的你淨給我惹事,你有完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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