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雲傾與秦脩背對背躺著,你不言,我不語。


    昨日洞房花燭,今日同床病友。


    秦脩靜靜躺著,心裏想著事兒。不多會兒就聽到雲傾動來動去的聲音。


    翻來覆去,動靜越來越大。


    秦脩:“你在做什麽?烙餅嗎?”


    雲傾:“回相公,我有些睡不著。”


    “為何睡不著?吃撐了?”


    秦脩這話出,黑暗中雲傾就沒繃住,呲著牙無聲笑了下,隨著穩住,歎口氣道,“這種時候相公還有心情開玩笑,真是豁達呀!”


    說著,雲傾坐起,“相公先歇息吧!我出去溜達溜達,免得在這裏打攪到你。”


    說完,雲傾起身下床。


    在下床的時候,因為黑,還不慎踩到了秦脩的肉上,疼的他呲了聲。


    “你有沒有長眼睛?”


    聽到秦脩吃痛的質問聲,雲傾:“眼睛長了,可惜不是貓眼,黑燈瞎火的有些看不清,不慎踩到了小公爺,真是對不住。”


    雲傾虔誠的道歉,但秦脩還是覺得她是故意的。


    可雲傾才不管他這會兒怎麽想,披上外衣,穿上鞋子就出了門。


    聽到關門聲,秦脩也起身坐了起來,靜默少時,喚來墨文。


    墨文進來將蠟燭點上,秦脩:“把藥拿來,再給我擦下藥。”


    “是。”


    墨文從抽屜裏將藥拿出來,秦脩坐起,脫掉上衣,將後背對著墨文。


    看到秦脩後背上那一大片抓痕,墨文不由道,“小公爺,除了前陣子的劍傷,就數這後背的傷最嚴重了。”


    這是調侃嗎?不是,是事實呀。


    自秦脩七八歲後,國公爺和大老爺想揍他,都抓不到他,夠不著他了。


    可現在,小公爺卻是在床上硬挺讓少夫人抓。對此,不得不說色字頭上一把刀呀。


    “少廢話。”秦脩輕嗤一句,然後又掀開被子看看自己的腿,被雲傾踩到地方,看著不紅不青可一碰還感到生疼。


    所以,他這會兒是內傷外傷都有。


    秦脩悠悠道,“這才剛成親一天,小爺我幾乎都是傷痕累累了。”


    墨文聽了順嘴接道,“小公爺您傷的是身,而少夫人傷的是心。她這會兒也不好過!”


    秦脩勾了下嘴角道,“所以,我們這也算是同甘共苦了?”


    還有,雲傾出去溜達是因為心裏難受嗎?可是,秦脩還是覺得她純粹就是吃撐了。


    畫眉跟著雲傾溜達了會兒,道,“小姐,累了吧!要不要坐會兒?”


    “好,坐會兒吧。”


    主仆倆在石凳上坐下,畫眉故意坐到距離雲傾最近的椅子上。


    看此,雲傾:“為啥坐這麽近?”


    畫眉:“沒什麽,就是想離小姐近點。”


    雲傾聽了,輕笑了下,抬手揉揉畫眉的頭發,“傻丫頭。”


    雲傾話出,畫眉眼圈一紅,眼淚差點掉下來,趕忙伸手擦去。


    小公爺得花柳病的事兒,知道的人並不多,就那麽幾個。可就是那為數不多的幾個人,卻差不多都下意識的在躲避嫌棄小姐了。


    就如大夫人身邊的丁嬤嬤,她給小姐見禮時,小姐剛要伸手去扶,她就慌忙躲開了。嘴上說著受不起,可實際,就是在嫌棄。


    但對著小公爺她卻是不敢。


    所以,明明做惡的是小公爺,但是身心受傷的卻是小姐。


    “小姐,您說,二小姐之前算計你嫁入國公府,她嫁去謝家,是不是她一早就知道了什麽?”畫眉低聲道,此時心裏滿是懷疑。


    雲傾聽了靜默,花柳病這事兒上輩子並未發生過。而這輩子……


    雲傾無聲摸了摸自己的脈象,嘴角輕揚了下。而後對著畫眉,溫和道,“雲嬌是不是知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日後我要好好侍奉小公爺。”


    這次事情,是禍嗎?不,是機遇。


    “放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說著,雲傾起身,“走吧,咱們再溜達會兒。”


    真是撐的難受呀。


    正院


    秦老夫人也是睡不著,聽到桂嬤嬤說雲傾帶著丫頭在院子裏溜達,秦老夫人長歎一口氣,“也是委屈她了。”


    這個時候雲傾沒大哭大鬧,已經是相當懂事了。


    “明日你去我庫房把我成親時那一套頭麵取出來,給雲傾送過去。”


    聞言,桂嬤嬤忍不住道,“老夫人,那是不是太貴重了?”


    那頭麵可是先太後賜給老夫人的呀。


    秦老夫人:“給她送去吧!貴重一些或許才能安撫人心。”


    隻要雲傾這邊穩住,秦老夫人一點不介意舍點東西。


    “是,老奴明日就給二少夫人送去。”


    秦老夫嗯了聲,過了會兒道,“呂氏這會兒在做什麽?”


    桂嬤嬤:“回老夫人,好像……還在哭。”


    上午哭累了,歇了會兒,下午接著哭,哭累了又歇了會兒,這會兒又哭上了。


    秦老夫人:“她怎麽就那麽多眼淚呢?”


    別人吃的飯,都長了肉和心眼了,隻有呂氏,可能吃的飯都變成眼裏尿水了。


    桂嬤嬤:“不止是眼淚多,哭聲也好幾種呢!嗚嗚嗚,唧唧唧,咦咦咦……”


    聽桂嬤嬤學呂氏的哭聲,秦老夫人忍不住笑了聲。


    沒錯,呂氏真是哭出花樣,花樣百出。


    “對了老夫人,大夫人好像給大爺和大公子去了信。所以,也許過不了幾日大爺和大公子就都回來了。”


    秦老夫人聽了,嘴角那淺淡的笑意散去,淡淡道,“隨她折騰吧。”


    秦脩得了花柳病這是事關重大的事兒,該知道的自然都要知道。


    所以,秦脩得病她出了奔走相告之外,就想不出要做點別的什麽了。


    想此,秦老夫人又重重吐出一口濁氣。


    翌日


    天還未亮,雲傾就到了呂氏的院子,給她請安來了。


    半夜才睡下的呂氏,被迫起身,“秦脩身體不適,你還能想到來請安,你可真是夠有心的。”


    這話,透著不滿,是在說她對秦脩不夠全心全意?所以還有閑心惦記著請安的事兒嗎?


    雲傾:“要照顧相公,但也不能忘了孝敬母親。”說著,雲傾上前,剛要走過去給呂氏請安。就被叫停了……


    “你就站著別動了。”呂氏說著,下意識的用帕子捂著口鼻,“日後你好好在碧落院照顧秦脩就好,不用過來請安了。”


    看柳氏那一副防備,生怕她把髒病傳給她的姿態,雲傾低頭,恭敬應是。


    就在呂氏以為雲傾馬上走人時,卻看雲傾沒動,對著她又來了句,“母親,我從今日起打算誦經為相公祈福,母親可願一起嗎?”


    聞言,站在呂氏身邊的丁嬤嬤頓時抬起頭來,神色不定的看著雲傾。


    呂氏愣了下,“你說什麽?誦,誦經禮佛?”


    “是!”雲傾:“吃藥,靜養,誦經禮佛!把能做的我都想為相公做了,期望藥見效,佛祖仙靈,能保佑相公早日康複。”


    說著,雲傾對著呂氏道,“都說母親對孩子的愛護最容易感動上天。所以,母親願意為相公誦經祈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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