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清衍用筷子夾起一塊小芋頭,先是輕輕吹涼,再小心翼翼地送到穆思昭嘴邊。穆思昭張口咬下,那軟糯中帶著微甜的滋味瞬間在舌尖化開。


    兩人相對而坐,付清衍的眼神不自覺地落在了穆思昭的側臉上,水潤的嘴唇看著竟比這芋頭還要好吃……


    感覺到心情的異樣,他結巴著隨意扯了個話題。


    “這,這芋頭味道不錯。”


    穆思昭腮幫子鼓鼓的,點了點頭。


    她早就偷偷往空間裏留了幾個,等第二塊耕地解鎖了就種下。


    像芋頭、蓮蓬、菱角這種作物,是夏季家中最普通不過的食物,如今卻是來之不易的美味。


    隻可惜如今大旱那麽久,若說還活的好好的,恐怕隻有仙人掌了吧!


    摸了摸肚子,感覺最近又長了些肉。


    穆思昭不禁有些心虛。


    旁人趕路趕的是瘦成了猴兒,她天天在空間裏開小灶,倒是給自己養肥了。


    餘光看到付清衍又開始練習走路,一步一步走得艱難。


    她神思一動,將水囊裏的水換成了純牛奶。


    在付清衍坐下時遞了過去。


    “這是我這兩天做的藥,你每天喝上一壺,能促進痊愈。”


    然後又從空間翻出了促進骨質愈合的藥品,扣了幾十粒下來,用紙包著。


    “還有這藥,你也要每天吃,這樣你站起來之後才不會有後遺症。”


    穆思昭麵不改色地扯著謊,“這些都是我家傳的,你可不能讓別人知道了去,否則就是恩將仇報。”


    付清衍還愣愣地閉著一隻眼看水囊中的牛奶,疑惑這有點像他之前見過的羊奶,穆思昭掏出的藥片又讓他開始思考這個小玩意是怎麽製成的,他怎麽沒見她做,然後就是被穆思昭忽悠著點了頭。


    付清衍後知後覺有點不對勁,但腦子裏隻記住了穆思昭說這是家傳秘方不能外傳。想不通的事情也索性不想了,阿昭還能害他不成?


    於是極為爽快地一口蒙下三粒藥,咕嘟咕嘟灌了一整壺牛奶。


    張小花今日極為老實,跟著阿娘煮著粥,低眉順眼的,任誰來了都不得不誇一句乖巧。


    “阿爹。”


    張小花遠遠地看見張東升走來,黑沉著臉,以為他是沒找到那男子而生氣,立馬化做一朵解語花。


    “阿爹,如今逃荒路上,大家擰成一股繩是最好的。為了大家團結,女兒不委屈,阿爹,咱們就算了吧。”


    張小花一番話說得隱忍又大義。


    張東升心中暗暗想著這閨女的城府是越來越深了,若不是他走來的一路上沒想通整個事情,說不定還真被騙了去!


    “小花,別說話。”張娘子瞪了他一眼,急迫道,“東升,如何了?找到那人,一定要把他逐出去!這樣欺負我們的小花!”


    張東升沒有回答她,而是上上下下審視著張小花。


    張小花眼裏的淚水欲掉不掉,眼裏閃過一絲慌張。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阿爹今日怎麽好像和往常不一樣了呢?


    “小花,你同我說實話,昨日當真是被逼迫去私會村裏的男人?”


    張東升麵對這個唯一的閨女,向來是慈愛又溫柔,少有用這種審犯人的語氣說話。


    張小花直接被嚇得抖了一抖,眼淚唰唰地往下掉,心疼得張娘子一把摟進了懷裏,摸著她的臉,還怒罵張東升:“和孩子說話呢,你什麽語氣!”


    張東升依舊板著臉,多年來當裏正的閱曆讓他本就帶著威嚴,張小花更加被壓得抬不起頭了。


    隻有低低的啜泣聲。


    “到底什麽事啊?就算那人找不到,也不能凶咱們小花吧?咱們小花又乖膽子又小,嚇壞了怎麽辦?張東升,你倒是說句話!”


    此時不少人都外出找糧食了,婦女娃娃們也在穆思昭那邊學認字,張娘子終於能敞開嗓子吼了。


    “乖?膽子小?我看她膽子大得很!”張東升氣笑了,盯著張小花的眼神裏充滿了失望。


    他是最愛這個閨女的,在別人家都重男輕女的時候,他覺得一定要嬌養著親閨女。


    張小花也沒有讓他失望,孝順又乖巧體貼。


    十裏八鄉都要誇他教子有方。


    可是他認為乖巧柔順的閨女,居然疑似串通流寇,想要至他們一村子人於死地?!


    究竟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恨?


    還是在她眼裏,人命隻是個數字?


    張東升第一次感覺到了這個女兒的陌生,冷血自私地讓他心寒。


    忽然又想到丘昌縣的投毒事件,張東升背後一陣陣冷汗,不敢再往下想。


    他怕自己直接被這逆女氣暈!


    “張小花,我給你一日時間,主動承認,不然別怪我不顧父女情,不給你臉麵!”


    張東升胸膛猛烈起伏,說完就轉身朝著林子離去。


    “小花,小花,到底是什麽事情啊?你快和娘說。”


    張娘子也才緩過來,她剛才也被嚇到了,連忙搖著張小花問道。


    張小花抬起頭,紅腫的眼睛緊緊盯著張東升的背影。


    她阿爹知道了,知道自己為了弄死穆思昭,勾結流寇了。


    可是,可是這也不是她所願啊!


    若不是她用村子裏的村民做交換,那她早就死在那天了!


    她也是迫不得已啊!


    穆思昭不是很有本事嗎?那自己單獨遇害時,她怎麽沒出現?


    反正她有本事,肯定能把那群流寇殺了啊!


    自己還給了她出風頭的機會!


    張小花眼底愈發猩紅,翻江倒海的恐懼,嫉恨幾乎將她淹沒。


    “娘,我好委屈!”


    張小花重新撲向張娘子懷裏,哽咽著將事情道來。


    “我隻是太害怕了,才這樣說,這也是緩兵之計啊,阿爹他為什麽不能理解我呢?我還是不是他親閨女?”


    “穆姐姐那般厲害,小小流寇怎麽是她的對手?她做了那麽多事情,我又怎麽會有害她的心思?”


    “那煙花殘骸不過是我擔心還有遺落的流寇,想炸一炸,根本不是什麽要和流寇繼續勾結。”


    “難道就因為這件誤會,要全盤否定我嗎?就要說我自私嗎?”


    “娘,我就是知道會這樣,才不敢直說,我好委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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