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芸山的記憶伴隨著沈玉蓉平靜的語調複蘇,她講那些的時候,冷靜的像是在講別人的事情,可任誰聽著,都能聽到那種發自心底的悲涼。


    霍芸山微微失神。


    其實,那個時刻他是真心實意想跟沈玉蓉好好過的。


    那段時間,他所有空閑的時間都用來陪她討她歡心,甚至還跟下屬討教如何照顧小產的女人。


    他以為沈玉蓉性情溫婉,又養育了她的孩子,總歸是會原諒他的。


    讓他沒想到的是,明明是最隨和溫柔的人,卻沒有給他第二次機會。


    她沒有跟他大鬧,隻是用最禮貌的態度,在兩人之間拉開了巨大的鴻溝,不管他怎麽靠近,都回不到從前的距離。


    碰了太多次釘子,在霍風周歲宴上,他想碰碰她的手她退開時,他終究還是惱了。


    他想,讓沈玉蓉自己想一段時間,等時間久了,她走出來了,也就好了。


    沒想到,一晃,快三十年過去,他沒等來闔家團圓,反而是等來了一本離婚證,連霍風都要離開。


    那又如何?


    沒了沈玉蓉,他還可以有顧音音。


    沒了霍風,他還可以有其他的孩子。


    在這世上,沒有誰是非誰不可的。


    他的心腸寸寸冷下,換句話說,他強製自己冷下,“我對不住你,我可以補償你,但是霍風他被慣壞了,不足以繼承霍家。”


    聽到霍芸山的話,沈玉蓉笑了,“你是在說,我養壞了你的兒子。”


    你的兒子。


    這幾個字讓霍芸山啞然失聲,再說不出其他指責的話。


    是了,沈玉蓉養的不是她的兒子,不是他跟她的兒子,而是他的兒子。


    整整,二十五年。


    從他在繈褓之中,到咿呀學語,開蒙讀書,到成人明理。


    她一直把霍風當自己的親生兒子,除了管家沒人知道,她跟霍風沒有血緣關係,甚至,霍風的出生,伴隨著她親生女兒的死亡。


    在霍芸山緬懷另外一個女人的時候,沈玉蓉在給霍風講睡前故事,在他睹物思人的時候,她在給霍風檢查功課,在他尋找一個又一個替身的時候,她為霍風準備好了離家闖蕩的行囊。


    她以一個陌生人的身份,盡了所有當母親的責任,而霍芸山以一個親生父親的身份,缺席了他所有的人生。


    見霍芸山不說話,沈玉蓉直直看著他的眼睛,“霍芸山,你的所有承諾,我都可以不當真,唯獨有關阿風的不行。別說他從小上進,就算他是個紈絝,不學無術,霍家的繼承人也隻能阿風。”


    “不為別的,就為,我付出了全部的人生,為你養大了這個孩子。”


    說完這句話,沈玉蓉轉身離開。


    “玉蓉。”


    霍芸山叫了她一聲,他緩緩道,“這麽多年,是我,對不起你,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沈玉蓉沒有回頭,隻留下了一句,“我已經重新開始了。”


    說完她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


    出門時,沈玉蓉正撞上了顧音音。


    顧音音看向沈玉蓉的眼神若有所思,顯然是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沈玉蓉輕歎一聲,“顧小姐能陪我出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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