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林向晚終於回來。


    門口沒有人接,客廳明亮如晝,掛著一套婚紗。


    頭紗拖地,綴滿了薄如蟬翼的蝴蝶,裙擺綻放的蝴蝶翅膀做了加亮設計,用的是反光蠶絲,燈光下波光粼粼,好像每隻蝶都有了生命,


    林向晚呼吸微滯,放下行李箱走過去。


    “喜歡嗎?”


    樓上陡然傳來磁性的聲音。


    她抬眸與站在樓梯口的江時璟對視。


    江時璟身上穿著一套結婚西裝,胸前是一隻蝴蝶,和客廳裏的婚紗遙相呼應。


    “我在想幾年前已經跟你求過婚了,如果再求婚,應該要布置怎樣盛大的場麵。”


    “可是我忽然又有些自私了,不想讓我們定情的那一幕被別人觀賞,我要你在安靜的時候,隻看著我,想清楚要不要嫁給我。”


    江時璟每說一句話,就下一層台階。


    “你知道的,我向來很瘋,如果你願意,那就是一輩子了,以後不管你變心還是跟我過不下去,我都會纏著你。”


    就像蝴蝶飛不出牢籠,他隻願意在潔白的紗裙上將蝴蝶翅膀綻放。


    他自私,以愛的名義將林向晚束縛其中,又盡可能在他的愛中給予林向晚自由。


    林向晚過去抱住江時璟,心口滾燙。


    “這是索菲設計的?”


    那位向來喜歡以蝴蝶元素設計服裝的大師,向來是她最欣賞的一位。


    以前她收藏的那些禮服,全都出自這位設計師之手,


    隻可惜後來爺爺去世,她出國,那些禮服也沒能帶走,再回來的時候已經被林家人賣了。


    而那位設計師,也已經年邁不再輕易動筆設計。


    林向晚一度很遺憾。


    “我嚐試模仿她的風格設計的,已經很久了,這幾天趁你不再讓人趕工做了出來,不過你放心,沒有任何瑕疵,我都已經檢查過。”


    江時璟牽著她的手來到婚紗旁:“等我們結婚的時候,我想看著你穿上這套禮服嫁給我。”


    “為什麽要等?”林向晚側目看他,笑笑,“難道這一刻我們就不能結婚了嗎?非要等一個合適的時間,合適的日子嗎?如果我想嫁給你,每分每秒何時何地都可以。”


    她向來隨心所欲,做事不計後果。


    就像那一天可以衝動出國,現在她也不把自己束縛在任何規矩和世俗的流程裏。


    江時璟望著她,桃花眸中泛起濃重的情緒。


    他開口叫了聲晚晚,就什麽也說不下去了。


    林向晚將婚紗拿下來,很重,“看來得需要你幫忙了。”


    婚紗的尺寸完美貼合,江時璟在落地鏡前,認真莊重的給林向晚戴上了頭紗。


    頭紗像瀑布般流瀉下來,林向晚整個人都籠罩其中,容光明豔的臉也隨之覆上一層朦朧感。


    她眼下頭紗的位置,好巧不巧綴著一隻蝴蝶。


    江時璟伸手觸碰。


    “很美。”


    林向晚看向落地鏡裏的婚紗,


    “是很美。”


    “我說的是你,你比這套婚紗更美。”


    江時璟從身後擁住她,指尖觸碰側腰的拉鏈,一點一點拉開。


    穿上時費了很大的力,脫下來卻又輕而易舉。


    兩人莊重的把自己交出來,像是完成某種神聖的儀式。


    不需要神父,沒有婚禮司儀,宣布成為夫妻的隻能是他們自己。


    ……


    第二天,林向晚坐在車裏望著兩本鮮紅的結婚證,還有些緩不過來。


    “看傻了?”


    江時璟接過結婚證,眼底映上一片紅,唇角止不住的上揚。


    “不,我是在想,如果你叔叔看到這兩本結婚證會是什麽反應?”林向晚看他。


    江時璟笑容頓了頓,:“你要去見他?”


    “嗯,我們要第一時間告訴他結婚的事,雖然他可能不太待見我,也隻是看我們實在拆不散才放我跟你在一起,但我想,既然他是從小到大照顧你的人,還是要第一時間跟他說才行。”


    林向晚認真解釋,主意已定。


    江時璟歎了口氣,觸碰她的臉:“如果柯叔說什麽難聽的話……”


    “隨他說,反正我已經嫁給你了,他不高興也沒辦法。”


    林向晚學著他平時耍賴的樣子,眨了眨眼。


    兩人開車去碼頭。


    江時璟早兩個小時前就打電話告訴他要過去,換船坐到岸邊時,江柯竟然背著手在岸邊等。


    離得近了,林向晚才發現,江柯身上還圍著一條暗藍色的圍裙。


    她跟江時璟對視一眼,剛上前,江柯就側身道:“飯做好了,過來吧。”


    他神色淡淡,好像看不見林向晚。


    林向晚頓了頓,沒有任何不開心,跟江時璟和他一起進去。


    桌上擺了十幾道菜,都是他一一下廚做的。


    其中幾樣是江時璟愛吃的,但另幾樣是林向晚喜歡吃的。


    林向晚看著自己最常念叨在嘴邊的幾樣家常菜,驚訝地看向江柯。


    “江叔叔你……”


    “怎麽,這不是你喜歡吃的嗎?還是我記錯了?老夫人明明說過你喜歡吃這些。”


    江柯的語氣帶著些許的疑惑,卻沒有絲毫的不悅和敵意,就好像是在招待與他平時關係比較親近的小輩。


    林向晚心裏暖暖的,在這一刻所有的擔憂都放下了。


    她和江柯默契對視,開始把彼此當成毫無芥蒂的親人。


    維係這一切,成全這一切的紐扣,是江時璟和天上的爺爺。


    林向晚將結婚證拿出來,放在桌麵上推過去。


    “我們今天領證了,決定不辦婚禮,抱歉沒有提前告知,這也是我們昨天晚上臨時決定的。”


    江柯拿起結婚證,端詳了很久都沒有說話。


    江時璟身體微微緊繃,捏著筷子,總害怕他叔一個激動之下直接把結婚證撕了。


    可江柯看了又看,古板嚴肅的臉上出現了一絲溫和。


    “嗯,很配。”


    江柯看到江時璟鬆了口氣的樣子,這一刻心裏安寧。


    也許是年紀大了,折騰不動了。那天在林家老宅,他看到江時璟站在三米高的牆根下,目光堅定決絕。


    那時他知道,江時璟無論如何都要逃出去和林向晚在一起的。


    他開始想,如果成全他們,自己會不會更開心點。


    事實證明會。


    江柯看到兩人坐在桌邊吃飯的樣子,心裏竟然無比滿足。


    他以前沒機會報恩,現在看到救命恩人的孫女坐在眼前,笑著吃他親手所做的菜,忽然什麽都放下了。


    就這樣吧。


    江柯想了想,終於在一頓飯快吃完的時候說出那五個字。


    “祝你們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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