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後,在田兼等一隊騎兵護衛下,大楚右諫議大夫武涉出了北城門,向著東北方十幾裏外駐紮的彭越軍匆匆疾馳而去。


    實話實說,武涉還是頗有才幹,但他自視更高,為人傲慢,大楚陣營中能夠被他放在眼裏的沒有幾人,即使對霸王項羽也頗有腹誹,認為大楚淪落到這個地步完全是他之過。


    原本對於項昌的嚴令、羞辱般的指責,他大為憤怒,以為是項昌看他不順眼,一心要他去送死。在出城前,他打開那卷布帛仔細讀了幾遍,被真個拿捏住了,自覺根據布帛所梳理分析,還真有可能將彭越給說服。


    彭越軍足足有八萬之眾,一直頗受劉邦忌憚,被安置在垓下城東北方外圍駐紮,作為防禦機動部隊用,並且還以孔熙的左軍進行監視。眼下隨著周殷軍、英布軍接連反叛,大楚局麵眼看就要做活,韓信這位主帥怎麽也不會放任這兩支大軍依舊安紮不動。


    一旦這兩支大軍投入戰場,大楚剛剛轉好的局麵必然再次傾覆掉。


    楚漢之爭,站在漢營角度看,能夠取得最終勝利,總體上來說是建立在三重要素之上的。


    首要因素是劉邦親率主力,正麵牽製住了項羽;其次是韓信進行千裏迂回大包抄,席卷了趙、燕、齊三地;最後是彭越率一支偏軍四處遊擊,不住禍禍大楚腹心要地,持續不斷給大楚放血。


    彭城之戰時,劉邦被項羽打得屁滾尿流,倉皇而逃。當時項羽之所以不能西進,乘勝追擊徹底將劉邦解決,就在於彭越守在梁地。


    對劉邦來說,論說戰功,彭越還在英布之上。


    故而對於被後世譽為遊擊戰始祖的彭越的軍事才能,漢楚兩大陣營都極為了解與信服。


    史冊上漢立後,韓信、彭越盡數被劉邦滅殺除國,英布畏懼起兵反叛,曾經說過,劉邦麾下諸將,他懼怕韓信、彭越,其餘曹參、樊噲、灌嬰、周勃之流都不放在眼裏。以此也可知彭越軍事才能之強。


    因此眼下遊說彭越軍,是當務之急,無論是勸說他退兵,那怕是維持原狀按兵不動,大楚死而複生之局就算是穩了。


    發覺遊說彭越真有可能成功,武涉陡然來了精神,臨出城又找到了項喜,細細問了項昌是如何遊說周殷的,像是獲了至寶,雙眼放光,意氣昂揚走路帶風出城而來。


    不得不說武涉為人的另一項好處,就是對於能夠壓服自己的人也是真服!身為謀臣策士,在自己專業領域被項昌騎臉,他是硬生生被騎服了。


    秦末亂世紛爭,龍蛇起陸,各方勢力糾纏爭鬥,不乏有凶殘暴虐之輩。但對於來往遊說的使者,都不約而同保持了禮遇,不到特殊情形鮮少有殘害行徑,所謂“兩國交戰,不斬來使”。


    也因此,武涉不遮不蔽,大搖大擺來到彭越軍前,讓田兼上去通報了身份,然後安然端坐馬上,揚著標誌性的下巴,斜眼看天,等候彭越的召見。


    果真,過不多久,一名中涓快步出來迎接,帶他們進入營壘,穿過重重營帳,來到一座華美巨大的白牛皮營帳前。


    一路上見營壘擺布大有章法,而無論是崗哨還是巡邏的兵士也都是高大精壯,盔甲鮮明,兵刃精良,待抵達這座營帳,又見防備森嚴,無所遺漏,田兼這位大楚的驍將不免暗暗心驚。


    田兼等一幹騎兵給留在了帳外,武涉獨身一人被帶進了白牛皮營帳。


    營帳內空間極為寬闊,鋪著厚厚的羊皮地毯,沒有什麽奢華之物,顯得極為簡樸。四周擺放了幾個巨大的兵器架,上麵放著劍、矛、戈、盾、弓箭等各色兵器,此外還懸掛了幾副精鐵的甲胄,極具武將特色。在兩側位置,陳設了幾張棗木案牘,上麵堆積著老高的帛書、竹簡等。


    營帳正中,穿著一領卷雲紋黑綢直裾深衣的彭越,大刺刺箕坐那兒,懷裏摟抱著兩個侍女正在不住嬉戲調笑著,對於中涓的通報好像沒有聽到,就此將躬身行禮的武涉給晾在了那兒。


    在漢初三王中,彭越年紀是最大的,眼下已經接近五旬,卻依舊身軀雄壯,不見老態。堅毅的麵容,深沉而堅定的眼神,都顯示出他極為剛強的性格與極深的心思。


    武涉以前遊說過他,對他算是熟悉,見他這番做派,頓時心下動氣,上前一步,保持著躬身行禮的姿勢不變,大喝一聲:“楚霸王使者武涉,拜見梁相國彭越。”


    武涉這番話,擺明了在陰陽彭越。


    彭越憑借出色的遊擊騷擾戰術,在對楚作戰中充分發揮了攪屎棍功效,大肆襲擾楚國大後方,屢屢切斷楚軍糧道,多次讓楚軍陷入背腹受敵的窘境,搞得項羽這位堂堂西楚霸王疲於奔命,焦頭爛額。


    立下這等卓著的功勞,劉邦沒有封他為王,僅僅任命他為魏國國相。後來魏王豹反叛,被劉邦誅殺,也沒有將他給扶正。


    聽武涉話頭不像話,彭越終於抬起頭,掃了他一眼,隨意一揮手:“起身吧。”就又沒有了下文,既不安排彭越坐,也沒有什麽話語說,自顧繼續與侍女調笑,將對武涉這位使者的輕視表露無遺。


    也怨不得彭越輕視,上次武涉來遊說,除了一口腔的漢王劉邦待人輕慢,辱罵將領如叱責奴仆,霸王項羽待人至誠,隻要投靠必定高封厚賞,再無什麽新意,彭越聽得味同嚼蠟,隻以為此番他前來又是老生常談,古調重奏,自然毫無興趣。


    武涉心頭火起,也不再說話,耷拉著驢臉,就那麽抱著手臂,眼神冷冷的俯視著彭越。


    這次輪到彭越撐不住了,抬頭看了武涉一眼,語調傲慢的明知故問:“大夫此番前來,又是所為何事?”


    武涉“哼”了一聲,冷冷道:“聽聞相國患了嚴重的眼疾,患了嚴重的腿疾,既走不了路,又快瞎了,武涉自覺與相國有一份交情,特意前來探病。而今一見,果不其然!相國,你要保重貴體啊!”


    彭越一呆,沒有想到武涉會說出這麽一番話,眨著眼呆道:“這從何說起,我的雙腿、雙眼,都是好好的呢,何來有疾之說?”


    “哎,怎麽能是好好的?我身為相國故人,前來謁見,相國張腿箕坐不動,站在你身前視若不見,這不是眼睛瞎了、腿也斷了?”


    彭越這才明白,感情這廝又是在陰陽自己,大怒,重重一拍身前幾案,就要讓兵士將這無禮家夥拖出去亂棍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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