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岩看看馮瓊,心情複雜地點點頭道:“縣委對我另有安排,可能要離開了。”


    王大勇頓時炸了,扯著大嗓門道:“喬書記,你可不能走啊,縣裏瞎安排什麽,幹得好好的為什麽要調走,不行!你要走了,我們就去縣裏要人。”


    “對,我們去找縣委書記,什麽狗屁安排!”


    王玉柱狠狠瞪了眼道:“說得這是啥話,難道你們就希望喬書記一輩子待在村裏嗎,不希望他進步嗎?”


    眾人瞬間啞火,看著喬岩默不作聲。


    王玉柱那天已經預感到了,但真正麵對時,心裏空落落的。半天道:“喬書記,村民們都等著你了,回村再看一眼吧。”


    此話一出,喬岩不由得眼眶發熱。他已經不打算回村了,就怕麵對分別場景,可還是無法逃避。道:“我這剛考察,還沒說要走了,要不改天吧,離開前一定回村裏轉一圈。”


    王玉柱明白喬岩的心思,道:“別改天了,就今天吧。聽說你要走,都集聚村委會了,你要不回去,我也沒法交代。”


    話已至此,喬岩隻好硬著頭皮返回王家溝村。快到村口時,村民們已經站在寒風中翹首以盼。他最見不得這樣的場景,也不想搞得如此聲勢浩大,可……


    半年多時間,喬岩吃著百家飯,村裏人早把他當做自家人。何況辦了那麽多實事,對其無比信任和依賴。村民就這麽樸實真誠,誰對他好,他就對誰好。


    車子還沒停穩,村民們已經撲了上來,急切地張望著車裏。等喬岩打開車門,如同炸了鍋般七嘴八舌詢問了起來。


    喬岩下了車,趕忙道:“這麽冷的天,你們在這裏幹什麽,趕緊回去,別凍感冒了。秀娥姨,你身體不好,湊什麽熱鬧啊。”


    王秀娥頓時淚流如注,撩起圍裙擦著眼角,哈著熱氣道:“喬書記,我們舍不得你啊。”


    “是啊,能不能別走,王家溝需要你,你是村裏的頂梁柱,沒你怎麽能行啊。”


    村民們你一言我一語叫喊著,瞬間哭成了一片。喬岩再也無法控製,眼淚止不住流淌下來,泣不成聲道:“我喬岩何德何能讓大家如此惦記,沒有你們,也沒有我的今天。回去吧,天太冷了。”


    見村民們無動於衷,喬岩回頭望向王玉柱。隻見他揮了揮手道:“都回去,在這裏幹什麽,喬書記還不走呢,搞得跟生離死別似的。”


    距離村裏有一段路,喬岩沒有上車,陪著村民走回了村裏。都要讓他中午去家裏吃飯,該去誰家吃,他無法抉擇。但必須留下,最後讓王德勝開灶,請全村人一起吃個飯。


    吃過飯,該來的還得來,喬岩要走時,村民們已經繃不住了,紛紛淚流滿麵。喬岩被氣氛感染,極力控製著情緒道:“爺爺奶奶,伯伯嬸子,叔叔阿姨,非常感謝大家這半年多給我的支持和鼓勵,咱們共同努力下,讓王家溝改變了麵貌,走出了大山。你們對我的關照永遠銘記在心,我也永遠記得大家,記得秀娥姨家的餃子,記得翠花嫂子的酸菜麵,記得起早貪黑去修路,記得團結一心去對抗……”


    “一件件事曆曆在目,難以忘懷。來村裏的第一天就說過,我是王家溝人,現在是,以後也是。我不會忘記曾經戰鬥的地方,更不會忘記每個人的麵孔,隻要有時間,一定會回來看看,謝謝大家!”


    說完,喬岩深深地鞠了一躬。


    本來人們就難受,喬岩這麽一說,心裏更加難受。一些男的匆忙轉過身,悄悄擦掉眼淚,使勁鼓起了掌。


    在萬眾矚目下,喬岩依依不舍上了車,搖下車窗揮手道別,直至拐彎消失在視野中,他趕忙搖上車窗,眼淚頃刻奪眶而出。


    今天,是喬岩流眼淚流得最多的一次。沒想到他在王家溝村民心目中有如此高的位置。經曆了艱辛,收獲了感動,或許這是每個人都想獲取的榮耀。他算不上成功,最起碼不會留下遺憾。


    開車的王天澤從前麵遞過紙巾,喬岩接過來擦掉眼淚,深呼吸一口氣,清了清嗓子,整理好衣服,眼睛不眨地看著窗外熟悉而陌生的環境,他原本想留在廣安鄉做出一番事業,事與願違,縣裏另有重用,如果將來有機會,再踏上這方熱土,完成未完成的夙願。


    “哥,看到了吧,這就是你在王家溝的威望,就是鄉鎮書記調離,也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情景,你是第一個,或許也是最後一個。”


    喬岩心情沉重,淡淡地道:“別這麽說,安心開你的車吧。”


    王天澤終於鼓起勇氣道:“哥,你這一走,我咋辦啊,我想跟著你。等了這麽久,不就是等這一天嘛。”


    “這不是你操心的事,我自然會考慮的。”


    聽聞此,王天澤頓時有了精神,開心地道:“好的,哥,那我耐心等待,隨時聽從你召喚。”


    駛出鄉道,廣安鄉漸漸消失在視野中。依舊是大山,層巒疊嶂,連綿不絕,覆蓋著厚厚的積雪,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爍著晶瑩剔透的光亮。再往前,一路坦途,延伸到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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