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一結果,艾德森算是幸運的。幸虧他當初聽了喬岩的話,選擇了自首,退還了贓款,上麵也是看在這些份上,對其進行了輕處。假如楊清泉反咬一口供出來,後果不堪設想。甭說保住公職了,估計還得進去蹲幾年。比起權力,沒什麽比自由更留戀了。


    喬岩回到家中,先洗了個澡,這次他每次回來必做的第一件事。他是無神論者,且基地不比監獄,但總覺得晦氣,成天麵對的陰暗麵,見不得一點陽光,長此以往,甭說關在裏麵的官員,他這種辦案人員心態也會變得扭曲。


    喬岩一天都不想在紀委待了,尤其是辦完楊清泉的案子,窺探到太多人性的肮髒和醜陋,仿佛生活在下水道裏的鯰魚,好不容易遊到了山湖,卻又被人抓回來放回了下水道。


    可他又有什麽選擇,已經在被人心中留下刻板印象,紀檢工作做得相當出色,卻記不起曾經把深山裏的王家溝村打造成全省的脫貧示範村,記不起曾經轟轟烈烈推動過國企改製,想要逃離,由不得他來選擇。


    楊清泉一案,讓他再次名聲大噪,聞名全省。犄角旮旯的地方未必知道省紀委書記是誰,但一定聽過喬岩的大名,殺手一般的存在。再加上各種版本流傳,眾人添鹽加醋傳奇化,更加為他蒙上了神秘感。每每提到這個名字,無不聞風喪膽。


    喬岩當然不知道外界對他的評價,但確實疲憊了。尤其辦此案,如同經曆了一場大病,耗費了大量精氣,整個人都抽空虛脫了。再過一段時間就要移交審理室了,意味著該案將宣布告一段落。接下來何去何從,心裏完全沒底。


    他不指望什麽論功封賞,換個環境,哪怕是檔案,黨史等邊緣單位,最起碼不會心累,能輕輕鬆鬆活幾年。


    這隻是他的設想,領導斷然不會讓這樣能幹的“驢”歇下來,不榨幹最後一滴,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如果無法離開,辦完楊清泉,還有下一個楊清泉,循環往複,永無止境。


    不管怎麽樣,他要提出自己的訴求。如果能調離最好,不管在什麽崗位都一定能幹好,就看呂澤鴻會不會放他走了。不過,最近內部已經傳了出來,呂澤鴻可能要調整了,但沒有具體方向。要是在走之前提出來,不知會不會給他辦。


    這次“送行”,艾琳特意安排在家裏,或許這是艾德森的意思,不想讓外人知道。悄悄體麵地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喬岩總不能空著手去,來到樓下煙酒店,買了兩瓶飛天茅台,乘坐出租車來到艾琳家。


    進了家門,坐在沙發上的艾德森立馬起身,似乎很早就等待著,主動上前笑臉迎接道:“我和琳琳說不要給你打電話,肯定工作很忙,偏不聽。哎呀,來就來吧,都自家人,還拿什麽東西……”


    艾德森熱情的態度說明一切,對喬岩十分尊重感激的。艾琳從廚房探出腦袋笑著道:“來了啊,你先和我爸聊會兒,飯馬上就好。”


    艾德森帶他來到書房,關上門坐下道:“艾琳都和你說了吧?”


    喬岩點了點頭,道:“說了,比想象得要好。”


    艾德森歎了口氣,流露出釋然的表情道:“這段時間特別煎熬,每天魂不守舍,無心工作,等結果出來的一刻,緊繃的弦一下子放鬆了,如同大病初愈,頓時神清氣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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