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岩到現在沒見過她弟弟,隻見過照片。在他眼裏,京城是無比向往的神聖地方,而在別人眼裏,或許早已見慣不慣,紛紛往海外發展,他連想都不敢想。出於職業本能,好奇地問道:“你大舅做的生意大嗎?”


    艾琳沒想那麽多,點頭道:“應該挺大的,我也沒去過。他做海外貿易幾十年了,在國內有好幾個辦事處,早些年針對東南亞市場,後來做全球貿易,好像在為國家做事。”


    艾琳母親兄妹發展這麽好,與其家世密不可分。至少在她姥爺那一代,已經打下堅實的基礎。


    聊開這個話題,艾琳索性和盤托出。繼續道:“我姥爺原先是一家國營廠廠長,我大舅跟著進了廠,八十年代不顧家人反對辭職下海,跑到香港深圳倒騰電子產品,賺了點錢又跑去美國做進口車生意。後來又轉戰東南亞,從事糧食貿易。他現在的業務很雜,涉及很多領域。他有好幾個上市公司,我不太懂,反正不缺錢。”


    “我姥姥是一所師範大學的教授,當時給我媽設計的路線,將來也從事教育事業。結果我媽性格強勢,不喜歡按部就班,大學畢業後去了外交部,一幹就是一輩子。”


    “我大舅繼承了我姥爺的衣缽,我媽也算是跟隨了我姥姥,唯獨我小舅是個另類,他的人生格言就是玩,怎麽開心怎麽來。其實我小舅特別聰明,當年考上了北大,結果讀了一年退學了,退學的理由很奇葩,說那些教授講得東西完全不喜歡,把我姥爺氣個半死。”


    “他的愛好極其廣泛,之前喜歡摩托車,讓我大舅從全世界各地淘來各種稀奇古怪的摩托車,還自己弄了個博物館,玩了沒幾年又賣了,賠的一塌糊塗。後來又倒騰古董,誰都不看好,結果人家一下子賺了好幾百萬。上次來的時候我問他最近在幹嘛,他說和幾個朋友開了家影視公司,準備投資拍電影。嗬嗬,賺錢是他的副業,玩才是主業。”


    有些事,羨慕不來。艾琳夢幻的家庭,喬岩再過幾輩子都追不上。或者說,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點燃煙道:“我家和你家比,天壤之別,簡直拿不出手。我爸媽就是很平凡的老百姓,我和我妹妹還算爭氣,通過自身努力改變了命運。和你爸媽說過我家的情況嗎?”


    艾琳一臉茫然道:“為什麽要說,我看中的是你的人,其他的一切都不在乎。何況我爸媽,還有我小舅都喜歡你,這就足夠了。”


    喬岩心裏跟明鏡似的,艾德森對他談不上喜歡,更多是存在感激之情。若不是那檔子事,他和艾琳如何走向真說不來。再說她母親,表麵上客客氣氣,但那種盛氣淩人的眼神,和出於職業習慣表現出來傲慢態度,還是帶有有色眼鏡的。隻不過艾琳的態度堅決,她不好說什麽。


    倒是她小舅宋玉輝,上次一頓酒拉近了彼此的距離,對他還算客氣,也比較滿意。


    在金安縣時,這種跨階層的情感表現得十分明顯,到了省裏,這種割裂感反而在衝淡。喬岩那時候但凡屈服,或許能迎娶到某某領導的女兒,但他忍受不了這種“屈辱”,不希望一輩子活在別人的陰影下。執意在同階層裏尋找,結果以失敗告終。


    如今,又事與願違找到了門不當戶不對的愛情,甚至比縣裏的那些“門閥”更進一步。但這次,他沒再像之前那樣敏感,心境早已發生了變化。但心裏還是那份執念,不會依靠她家的勢力成全自己。外人說起來,是提到喬岩的名字,而不是艾琳的家世。


    或許,這就是小鎮做題家在奮鬥進程中所維護的尊嚴吧。可能在外人眼裏不算什麽,但喬岩很在乎。曾經在這方麵受過傷,始終無法逾越。


    艾琳當然無法理解喬岩,因為他們的經曆是不一樣的,她想的是別的事。道:“喬岩,我既然選擇了你,就會一直跟隨著你,不會考慮回京城。如果將來有可能調回京城,那是另一說。”


    喬岩想都不敢想,從縣裏到省裏,已經實現了跨越式發展,再往上,除非祖墳冒青煙。不過以艾琳家的背景,不是不可能。道:“我沒想那麽多,走一步說一步吧。我這人吧,不想別人有宏偉遠大的理想,做出職業生涯規劃,到了什麽年齡要達到什麽,在我這裏不切實際,完全靠自己。下一步怎麽走,走到哪裏,完全不在我手裏掌控著,何必費盡心思想這些呢。”


    “其實我現在很知足了,還圖什麽呢,剩下的交給命運吧,你說呢。”


    艾琳莞爾一笑道:“你的案子辦完了?”


    “還沒,移交出去了,要不怎麽能和你出來玩呢。”


    艾琳沒再追問,道:“最近社會上很多傳言,說牽扯到孔景龍,不少人還和我打聽,咱倆從來不聊工作,我怎麽可能知道呢。”


    喬岩起身舒展了身體道:“出來玩就好好玩,不聊工作,煩。走吧,咱們再騎一會兒回去吃午飯。”


    吃過飯回到住處,喬岩進屋睡午覺了,艾琳則和其他租客在院子裏熱聊著,不到半天功夫逐漸熟絡起來。在這個季節出來遊玩的人,基本上實現了財富自由。


    喬岩正迷迷糊糊睡著,艾琳爬到身邊推了推道:“喬岩,隔壁院子搭起了舞台,還來了樂隊,好像要搞什麽活動,別睡了,咱們過去看看。”


    喬岩翻了個身打了個哈欠,看了看表道:“還早呢,晚上過去看,我再睡會兒。”


    見艾琳不說話,喬岩睜開眼睛坐起來,拉著來到門外,扶著欄杆看到隔壁在院子裏搭起了小型舞台,四周還擺放著立式廣告牌,不過用紅布蓋了起來。樂隊正在調試設備,工人師傅忙著掛著彩燈。


    艾琳手肘撐著欄杆,目不轉睛看著隔壁,眼神裏透著羨慕,喃喃地道:“這不像是搞演唱會,倒像是舉辦什麽活動。你說是不是結婚儀式?”


    喬岩含含糊糊道:“也許吧,你也想舉辦這樣的儀式?”


    艾琳撅起嘴看著他道:“當然了,女人最看重儀式感,可以簡陋,但不能沒有。等我們結婚的時候,也來這裏好不好?”


    喬岩摟著她道:“沒問題,聽你的。隻要你喜歡的,統統都滿足你。”


    艾琳依偎在懷裏,看著天邊燃起的紅燒雲,腦海裏浮現出他們結婚的浪漫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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