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江省屬於欠發達地區,除了城市以外,絕大多數保留著土葬習俗。保留全屍,入土為安,深深根植於國人思想深處。喬岩的做法,顯然觸碰到情感底線,但為了大局太平,必須得這麽做。


    木已成舟,局不可逆,接下來無非是談條件,能用錢解決的事壓根不是事。


    等他們情緒平穩後,喬岩道:“各位老鄉,理由我就不解釋了,想必你們聽不進去。我們這麽做,也是無奈選擇。你們放心,死者是很體麵地走的,都給擦洗穿衣,打扮化妝,還專門拍攝了錄像,回頭會給你們。”


    “死者有尊嚴地離開,活著的人更應該好好地活,這也是他們想看到的。為此,海豐集團除去應有的賠償外,還專門給每位死去的職工發放二十萬的喪葬費。隻要你們簽字後,當場就可以領走。”


    此話一出,吵鬧的眾人瞬間安靜下來。或坐或站,眉頭緊鎖,心事重重抽著煙。


    喬岩見此,又補充道:“我也是從農村走出來的孩子,能夠理解你們的痛苦。為了賺錢,都不容易。誰願意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海豐集團願意嗎?天災人禍,無法預測,隻能歎息命運多舛,世事無常。”


    “我見過死者了,有的嚴重燒傷,麵目全非。有的肢體不全,十分慘烈。你們為了補償款爭論不休,而他卻冷冰冰地躺在冰櫃裏,遲遲不能入土為安,忍心嗎?另外,農村的習俗大家知道,死人是不能進村的,何況是非正常死亡的。”


    “從我們的角度,盡可能地給大家多爭取點補償款,你們活得好好的,就是對死者最大的告慰和尊重。”


    二十萬元,對於普通百姓不是一筆小數目。盡管情理難以接受,但沒人和錢過不去。沉默了好大一陣子,有個家屬站出來道:“除了這二十萬,能不能再給準備口棺材?”


    喬岩望向李鳴,李鳴立馬爽快地道:“成,沒問題,這樣吧,每家再給五千元的棺材錢,你們自己買。另外,我安排專車送你們回家。”


    持續談判了一個多小時,馬金輝家屬率先站出來簽了補充協議,當場拿到錢,抱起骨灰盒黯然離開。其他家屬見狀,也不再堅持,嘴上罵罵咧咧,還是簽了字拿錢走人。


    快到中午的時候,紀委常委邵逸飛打來了電話,說王曉偉母親已脫離危險,轉入病房,而且王父已同意簽協議。


    到了晚上九點,隻剩下一戶未簽協議。這戶情況比較特殊,外地人,年幼父母雙亡,家中無兄弟姐妹,結過一次婚,早年間離了,膝下有個上三年級的女兒。


    在通知家屬的時候,死活聯係不上。打給他所在的村委會,村委會負責人說他家已經絕戶。又想辦法聯係上他前妻,但對方拒絕出麵,哪怕有補償,也不願為其收屍。


    麵對此情景,所有人都難住了。還專門谘詢了律師,律師說這種情況隻能由她女兒繼承,但年齡尚小,又不具備法律資格,除非找到順位繼承人。


    喬岩在狹小簡陋的出租屋內見到了他女兒。進了門後她正趴在餐桌上寫作業,看到一堆陌生人眼神沒有絲毫慌亂,極其鎮定,繼續低頭借著昏暗的燈光寫著作業。


    喬岩環顧四周,家不大,但收拾得整整齊齊。走到小女孩跟前,看著她在認真地抄寫著生字。挨著坐了下來,頭發淩亂毛糙,身上還散發著發餿的味道。或許有佳佳的緣故,他最看不得這畫麵,不由得鼻子發酸,卻不知該怎麽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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