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我幹鎮委書記的時候,手下的鎮長也有跟我說啥子要發展、要振興。嚐試過開了一個采石場,結果盲目開采導致山體滑坡,我帶著鎮子裏麵青壯勞動力,用了近三年時間才修複了……”


    何勝歎說到這裏的時候,他這才看著張元慶:“年輕人,我不是不信任你。我跟這片土地的很多老百姓一樣,被騙怕了。你可知道很多老百姓,他也就祈禱過些安生日子,能夠替他們辦點實事,官家的人少找點麻煩,就謝天謝地了。


    我不是沒有機會去縣裏,我幹了三個鄉鎮的一把手,期間縣委組織部找我談過多次,甚至給我一個副處的待遇。我一直沒有走,因為我就是這片土地長大的,我知道我就跟這裏的黑毛豬、土雞一樣,靠著老百姓養肥的,早晚也要還給老百姓。你懂不懂?”


    張元慶停下了動作,良久歎息了一聲。這位老書記的固執,未必就沒有道理。


    何勝歎喝完稀飯之後,掏出了香煙,自己點了一根,給張元慶發了一根。


    張元慶接過香煙點著了,他重重吐了一口氣後說道:“何書記,我的確沒有你的覺悟,但是我也是農民的兒子,我在農村長大。進入體製內,哪個沒有暢想過做出一番事業。現在就有一個機會,摸著石頭過河,河水湍急,可也要想辦法過。”


    何勝歎說道:“我年紀大了,就剩兩年了。”


    這番話既有無奈,也有一些說不出的愁緒。


    張元慶卻斬釘截鐵說道:“何書記,我敢立軍令狀!”


    何勝歎抬頭看著他,目光淩厲了起來:“年輕人,軍中無戲言!”


    “若是我做不到,我向組織辭去一切職務,咱們立個字據,我簽名畫押。字據立給你,我真的做不到,你就公開,讓大家都看看我醜惡嘴臉。”


    張元慶堅定的目光,盯著何勝歎。


    他要拿自己未來的名聲去賭,賭這位老書記的點頭。


    香煙抽完,張元慶埋頭將沒有吃完的東西吃完。


    “唉,年輕真好。”何勝歎說著緩緩起身,“你慢慢吃,我在辦公室等你。”


    何勝歎丟了一句話,轉身向鎮政府而去。他的背影有些落寞,看著他向大院而去,仿佛如同話劇演員謝幕後的背影。


    一出好戲,最終也有謝幕的時候。因為這一出戲不謝幕,那麽另一場戲就沒有辦法上場。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這是曆史規律,人力不可抗衡。


    張元慶並沒有喜悅,隻有如山的壓力。


    白彭鎮黨政聯席會,這一次會議召開,一如上一次的莫名其妙。


    肖薇處理完縣裏麵的事情,也趕了回來。這還是白彭鎮班子成員,除了上任那天外,第一次來的這麽齊。


    這一次的聯席會,也是學習加議事。但是每個人都覺得,這一次的學習氛圍都不同了。


    何勝歎領學了第一個材料,第二個材料是張元慶領學的。不管學習什麽內容,但是從這個趨勢來看,有些人意味深長的露出了笑容,有些人臉色晦暗麵無表情。


    露出笑容的那些人,大多就像是梅同君這一類的,他們已經是驚弓之鳥。現在是最渴望穩定的時候,就怕再搞什麽幺蛾子。


    至於一些臉色晦暗的,多半是想要渾水摸魚的。這些人屬於典型的看熱鬧不嫌事大,畢竟隻有事情鬧大了,他們才有可能摘到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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