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荷從廁所回來,蔣春林將一大海碗開水衝的雞蛋給她端過來。


    “我在裏麵放了紅糖,你趁熱喝,難受就在家歇幾天。


    你就算啥也不幹,老子也餓不著你!”


    “蔣春林。”沈清荷盯著冒煙的雞蛋湯,沉默幾秒說道,“謝謝你!”


    蔣春林狐疑的看了眼沈清荷,他感覺她剛才想說的不是謝謝。


    見沈清荷拿著小勺子一口一口喝雞蛋湯,他也沒再說什麽,拿著黑窩窩頭啃,手邊放著一碗開水。


    沈清荷看了他一眼,繼續喝雞蛋湯。


    她原本想問蔣春林能不能弄個門安在廁所上,這樣就不會出現裏麵有人外麵人不知道的情況。


    想想她在門口掛個牌子也是可以的。


    吃了早飯,蔣春林見沈清荷也一副出門的樣子,蹙了蹙眉,到底什麽也沒說,載著她朝縣裏駛去。


    “我今天回來的早,你下班坐牛車回來?”沈清荷坐在車後座上,對著蔣春林的後背說道。


    她今天隻想去供銷社把瑕疵布買回來,有自行車比較方便,坐牛車的時候那麽多人都盯著看,免不了被熱情的大娘問。


    毛線鉤織的東西賣一天賣幾個也是賺錢的。


    可她想往服裝方麵發展,這個毛線鉤織的東西以後就是順帶,不用主攻。


    買完瑕疵布回來,她想做幾身衣服,再畫一些設計圖,明天就能拿到黑市上賣。


    先穩住一批長期客戶,再謀發展。


    等以後允許做生意了,她就開個工作室,專門定製高中端衣服。


    現在主要愁的就是布料。


    “行,你不用管我。”蔣春林說道。


    到了縣城後,蔣春林再三叮囑沈清荷小心點,這才去光華服裝廠報到。


    沈清荷先去縣醫院將車停在停車棚,給看車的大爺一毛錢,又問了他時間,剛過八點,想了想就去僻靜沒人的巷子裏喬裝後,就在縣裏各個黑市轉悠。


    她現在呆的黑市離光華服裝廠比較近,離供銷社也比較近,其他黑市比較偏遠一些。


    有的黑市在一條小巷子裏,兩邊都有人守著,進去需要交五分錢。


    沈清荷轉了好幾個黑市,怕誤了買瑕疵布的時間就往縣供銷社趕。


    在門口碰到了祁青梅。


    祁青梅朝沈清荷翻了個白眼,狠狠瞪了她一眼騎著自行車走了。


    沈清荷眯了眯眼,這個祁青梅看著她的眼神,怎麽跟她像是有深仇大恨似的。


    祁青梅今天是來黑市賣衣服的,她想賣了好給薑曉輝買件白色襯衣,等他當老師時就能穿。


    她出門前又催祁福生了,祁福生說時機未到,但保證下學期薑曉輝能去小學教書。


    得到祁福生的準話,現在看到沈清荷沒那麽厭惡,但也不喜歡她。


    沈清荷懶得理祁青梅,一個柴火妞!


    走進供銷社問了時間,還差十分鍾十點鍾。


    羅愛蘭看到沈清荷朝她淡淡笑了下就去忙工作,現在去排隊顯得太刻意,沈清荷又怕錯過時間到時排到後麵買不到想要的布,就在櫃台邊轉悠。


    同時,心裏也在默默計算著時間。


    約莫還有五分鍾時,她就站在櫃台前,拿起一匹好布跟羅愛蘭討價還價。


    愛羅蘭,“同誌,供銷社東西不講價,你要了我給你扯,不要別擋別人。”


    “我後麵沒人,我擋著誰了?”沈清荷不服氣的說道,“咋的?這布這麽貴的,還不許我多看幾眼,萬一買回去不喜歡了呢。”


    羅愛蘭平靜的看了眼沈清荷,好像在說,我就看你在這給我演!


    “就是,這位小同誌,你慢慢挑,我買布的時候也是要挑好久呢,就怕買回去後悔。”一位大娘正好路過,熱心的給沈清荷說她的經驗。


    如何挑布,如何選適合自己的顏色。


    沈清荷一副認真聽的模樣,實則心裏像是鍾表一樣在計時。


    “瑕疵布,不要票的瑕疵布。”


    愛羅蘭剛喊了一嗓子,沈清荷蹭的一下躥到她麵前,大聲喊道,“同誌,有瑕疵布你咋不早拿出來,害我在這挑了半天,其實就是想講下價。”


    “就是,有就早點拿出來,瑕疵布也能做衣服,能穿就行唄。”剛才教沈清荷挑布的大娘排在沈清荷身後,一臉哀怨的看著羅愛蘭。


    羅愛蘭,“……”


    要不是她是當事人,她都要以為這個大娘也是提前等瑕疵布的。


    沈清荷一邊挑瑕疵布一邊問羅愛蘭,“同誌,還有布沒,我們一大家子十幾口人呢,趁著不要票的布我多買一些一人給做一身衣服,存著放到過年時穿。”


    後麵排隊的人一聽,是這個理啊。


    過年不一定有瑕疵布,現在有就能提前給家裏娃娃做身衣服放著。


    羅愛蘭嘴角抽搐,公事公辦的說道,“沒有了,就這些。”


    沈清荷一副可惜的樣子,挑挑撿撿的說道,“這塊布做上衣合適,這塊布給我娃做條褲子,耐磨,這塊布給我男人做件褲子,他褲子屁股上有個大補丁,出門別人都盯著他屁股看……”


    後麵排隊的人聞言都哄笑起來,有人感同身受竟然抹起了眼淚。


    沈清荷像是沒聽到身後的哄笑聲,繼續說道,“這塊布給我婆婆做件襯衣,這塊藏藍色的布正好給我公公做件中山裝,這塊布給我孩子太奶……”


    沈清荷一邊挑布一邊自言自語,後麵排隊的人聽了個真真的,沒一個人催她的,都想著這一大家子可真不容易,做衣服給這個做不給那個做就有是非。


    難為這個小同誌了。


    結果,沈清荷將瑕疵最少的布都挑走了,而且是一大半都被她給買了。


    她一邊往蛇皮袋子裏裝,一邊裂著嘴,“我拿這些布回家我男人肯定誇我,他最孝順了……”


    “同誌,我聽你說了這麽半天,咋沒一塊布是給你自己挑的呢。”一位大娘看不下去,出聲說道,“家裏人再多,你也不能隻顧著別人不顧自己啊。”


    哪個年輕婦人不喜歡穿漂亮衣服。


    這個女同誌愣是沒給自己挑。


    沈清荷一愣,感激的看著大娘,“謝謝大娘,我……家裏窮,我就不要了。”


    羅愛蘭差點沒忍住當眾翻個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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