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社領導剛上班,人是來了,腦子還落在家裏,人還沒完全清醒,一個個屁股挨到椅子上,一手拿著報紙,另隻手端著茶杯喝茶。


    “領導,我要舉-報!”


    一個蓬頭垢麵的中年女人衝了進來,一句話將所有人都炸醒了!


    大家震驚的看著眼前的女人。


    有人懷疑這是瘋子!


    “你說啥?”一個領導先回神,從椅子上起身,走到餘金嬋麵前,上下打量她。


    一臉刻薄相。


    “領導,我說我要舉-報!”餘金嬋大聲說道。


    領導見來人除了髒以外,腦子看著不像是有問題的。


    問道,“你舉-報誰?”


    “舉-報我閨女,她在黑市賣東西。”


    此話一出,所有人身子一僵,驚詫的看著餘金嬋!


    這是親娘嗎?


    社員在黑市賣東西,他們也不是不清楚,隻要不禍亂市場,他們都是睜隻眼閉隻眼。


    拿自家的東西去黑市換點錢買油鹽,他們都理解。


    大多都是從農村出來的,都理解家裏的處境,誰沒比誰好多少。


    也有人跑來舉報類似的事,卻是第一次看親娘舉-報親閨女的。


    這莫不是腦子有問題,還是瘋了?


    “大娘,你沒弄錯吧。”領導提醒道。


    餘金嬋搖頭,“千真萬確,不信你現在就跟我去黑市,保準能逮住我閨女在黑市賣東西。”


    領導嘴角一抽,這娘……


    “你們可不能不去,你們要是不去,我就去找別的領導,總有人會管。”


    餘金嬋見屋裏幾人都愣愣的看著她,沒有表現出喜悅的表情,有些納悶。


    這不是他們建功立業的機會嘛,怎麽一個個用這樣的表情看著她。


    好像在看一個呱子一樣,她可不呱!


    “咳咳……”一個領導輕輕咳了聲,看向其他同事,用眼神問,去還是不去?


    不去……肯定是不行的!


    要是不去,不是在明目張膽的褻瀆工作。


    可惜,這事有點缺德。


    舉-報一個人,連累一片人。


    “走吧,既然大娘願意大義滅親,我們也不能不管。”領導故意將“大義滅親”四個字咬得重重的。


    實在是活久見,這親娘心咋這樣黑的,看來不是所有的娘都疼自己的娃。


    餘金嬋一聽說去,咧嘴笑了,露出一口大黃牙,還冒出一股臭氣。


    公社領導見怪不怪,很多社員都沒有刷牙的習慣,這種味道,他們都聞習慣了。


    走出公社,餘金嬋對隔壁站在門口的警察說道。


    “同誌,人齊了,我們走吧,把那害蟲捉出來!”


    公社領導腳步一頓,夠狠的!


    警察也從公社人員臉上看到了同樣的無奈,遇到這事吧,管吧,有點缺德,不管吧,他們身在其位不能不管。


    餘金嬋一臉興奮的走在前麵,雄赳赳氣昂昂的像隻領頭的老母雞,而幾位領導一臉被迫的跟在後麵。


    祁青梅將兩套衣服擺在蛇皮袋子上,一臉麻木的坐在旁邊等顧客上門,看了眼斜對麵微微蹙眉,那個叫沈小花的醜八怪怎麽沒來。


    想到要是她在,她衣服肯定賣不出去,她不來,說不定她衣服還能賣出去,頓時就高興起來。


    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大白兔奶糖剝了糖紙塞進嘴裏。


    正悠哉悠哉的,聽到有人突然大聲喊道,“快跑啊!”


    祁青梅就看到四周擺攤的商販都拿著自己的東西狂奔,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這才反應過來,應該城管來抓人了。


    她也急忙收拾東西,可是晚了,手剛摸到衣服,一隻穿著黑色皮鞋的腳踩在她蛇皮袋子上。


    餘金嬋傻眼,她是來逮沈清荷的,怎麽沒逮到沈清荷,卻逮到了祁青梅?


    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難怪祁福生不願意來,敢情他閨女也在黑市賣東西。


    本想拆穿祁青梅的身份,將即將衝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咽了下去。


    她主要是為了收拾沈清荷,沒想收拾別人,更何況這個人還是祁福生的寶貝疙瘩閨女。


    她今天要是敢拆穿祁青梅的身份,回頭祁福生不得報複他啊,他跟周隊長感情挺不錯的,經常搭伴一起去縣裏開會。


    餘金嬋緊緊抿著唇,將臉扭到一邊,隻能怪祁青梅倒黴!


    ……


    “啥?我閨女在警察局?”祁福生站在村委會辦公桌前,手裏拿著話筒,眼前一黑,差點栽倒在地。


    對方同情了祁福生一秒,“嗯,在黑市賣東西被抓住了,你趕緊過來。”


    “還有其他人嗎?”祁福生聲音顫抖的問道。


    對方一愣,也明白祁福生問的是誰。


    當他們逮到祁青梅時,就認出她是祁福生的寶貝閨女,而那個大娘舉-報的人,他們沒逮到,不知是跑了,還是這大娘在胡說八道。


    “沒有其他人,隻有你閨女。”對方說完叮囑祁福生趕緊過來就掛了電話。


    祁福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半晌才伸手抹了把臉。


    心裏把餘金嬋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個遍,自行車被祁青梅騎走了,他隻好喊了村裏養牛的,套上牛車送他去公社。


    這個地方祁福生不陌生,而且跟裏麵的人還挺熟!


    但卻是第一次以犯罪者家屬的身份來,老臉一陣紅一陣白。


    ……


    沈清荷跟蔣春林剛到縣裏,就看到蔣春來一臉慌張的衝過來,看到他們,臉色煞白的抓住自行車車把。


    看著倆人焦急道,“春林,清荷,粉霞大出血,醫院要交錢,娘在那守著,我正準備回去找你們哩。”


    整個蔣家,也就老四家現在日子過得紅火。


    醫院要交五十塊錢住院費,他根本拿不出來。


    沈清荷忙從自行車上下來,“不是好好的,怎麽突然大出血了?”


    “我也不知道。”蔣春來現在人還是懵的,腦子一片空白,還是賀秀雲提醒他回來找老四借錢。


    “你帶錢了嗎?”蔣春林扭頭問沈清荷。


    蔣春來也看向沈清荷。


    沈清荷點頭,“帶了。”


    她不確定會不會遇到啥需要用錢的地方,所以每天出門都會帶些錢在身上。


    每次在縣城碰到祁青梅,基本都會有好事發生,萬一再有瑕疵東西,她就有錢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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