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秀雲用大勺子舀了一勺子麵糊糊,倒進鍋裏,用鏟子轉一圈,一個煎餅就成型了。


    她扭頭看了眼沈清荷,笑著說道,“一點也不麻煩,以後娘每天早上給你做早飯。”


    沈清荷拉住賀秀雲的手,“娘,不做了,這最後一個熟了就行了,其他的麵糊糊你留到晌午回來做的吃。


    每天上工夠累的,不用每天早上給我做早飯吃,我在國營飯店吃就成。”


    時間長了,要是每天賀秀雲都要早起給她做早飯,真的是太辛苦了。


    這個年代的女人,不僅要上工,回來還要做飯洗衣,男人隻需上工,回來就跟大爺一樣等著被伺候。


    蔣建國算好的,做飯時知道給賀秀雲幫忙。


    可有這個覺悟的男人,在這個時代是比較少見的。


    賀秀雲猶豫,她也是真的累。


    少睡半個小時,精神就有些不濟。


    “娘,我沒說客套話,國營飯店裏的早飯花樣多,我還能換著吃,你就算每天給我攤煎餅吃,我吃幾次也就膩了。”


    怕賀秀雲有負擔,沈清荷朝門外看了眼,見沒人,悄聲對賀秀雲說道,“娘,我做的衣服很好賣的,我有錢。”


    賀秀雲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那行,娘就不跟你客氣了,那你早上就在國營飯店吃。”


    “好!”沈清荷笑得眉眼彎彎。


    就有一種,現實世界中被爺爺寵著的感覺。


    眼眶頓時就有些紅了。


    “咋了,這是?”賀秀雲看到沈清荷眼睛紅了,忙拉著她的手坐下,一臉關切的看著她。


    沈清荷眼淚掉下來,這是她第一次想爺爺沒忍住情緒。


    她臉上掛著臉,笑著對賀秀雲說道,“娘,你比我親娘還對我好。”


    賀秀雲一怔,想到餘金嬋,心裏歎氣。


    握住沈清荷的手,安慰她,“我以後就是你親娘,有啥委屈就跟娘說。”


    沈清荷笑著點頭。


    看著沈清荷又哭又笑的,賀秀雲心疼壞了,伸手給她擦眼淚。


    “娘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閨女,娘剛才說的話不是哄你開心,是真心的,以後你就是我親閨女。”


    “那我是啥?”剛走進灶房的蔣春林,聽到他娘的話,挑眉問道。


    賀秀雲不客氣的說道,“你是女婿!”


    蔣春林嘴角抽搐。


    沈清荷被逗笑,賀秀雲也跟著笑了。


    看著賀秀雲笑的臉上的皺紋都撐開了,她不免又想到爺爺,不知道他知道她死後會怎樣,一定很難過吧。


    蔣春林騎著自行車載著沈清荷朝縣裏駛去,跟她說話,也是有一搭沒一搭,有時幹脆沒反應。


    他蹙了蹙眉,剛才還好好的,怎麽看起來心情不好的樣子。


    “大哥,有個男人跟著那個女的怎麽辦?”


    旁邊的樹林裏,走出兩個男人,其中一個對另一個臉上有道疤的男人說道。


    刀疤男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盯著沈清荷的背影,“不急,總有落單的時候。”


    跟班的男人道是,也順著大哥的視線,看向沈清荷纖瘦的背影,眼露欲念。


    到縣城後,蔣春林對沈清荷說道,“累了就早點回家歇著,咱屋不缺你掙的錢,我還不至於養活不起婆娘!”


    沈清荷情緒低落,一直在想爺爺的事,胡亂點了下頭,推著自行車朝縣醫院走去。


    每次去黑市前,她都將自行車放在縣醫院車棚裏。


    走到黑市口,沈清荷才猛然想起她還沒換裝,驚出一身冷汗。


    轉身朝僻靜的巷口走去。


    剛出來,就看到康浩。


    四目相對,誰都沒說話。


    沈清荷暗想,“以後絕不能再犯像今天這樣的錯誤,差點暴露。”


    “醜八怪,你昨天怎麽沒來?”唐浩挑眉說道。


    他昨天去黑市找沈小花沒看到人,今天一大早就來了,還是沒見人。


    都準備走了,看到她,朝她身後的巷子看了眼,難道她住在這裏麵?


    “關你屁事!”沈清荷一聽唐浩的口吻,就知道他是經常去黑市那個,剛才差點以為是之前在街上遇到那個。


    想了想,她問道,“你是雙胞胎?”


    “不是。”唐浩困惑的看著沈清荷,即爾,嬉皮笑臉,“難道你還認識跟我長的很像的人?”


    沈清荷……


    “那你就是有人格分裂症!”


    唐浩莫名其妙的伸手撓了下腦袋。


    他去黑市時,故意裝出一副流氓樣,這樣更能跟這些商販打成一片。


    平時他可是個正經人。


    這個醜八怪又沒見過他平時的樣子,怎麽這樣子說他?


    依他看來,她才是有人格分裂症的那個。


    看沈清荷走遠了,唐浩急忙跟了上去。


    沈清荷沒理後麵的尾巴,來到她常擺攤的位置,將一塊幹淨的床單鋪在地上,將做好的衣服和毛線鉤織的小玩意全部擺在上麵。


    然後拿出毛線開始鉤織起來。


    唐浩蹲在攤位前,仔細看著沈清荷做的衣服,不得不說,她手藝真不錯。


    沒想到人長的這麽醜,卻是個心靈手巧的。


    老天果然是公平的。


    “隻能看,不能摸。”見唐浩的手伸向衣服,沈清荷不悅的說道。


    唐浩嘿嘿一笑,“醜八怪,我們做個交易怎麽樣?”


    沈清荷知道唐浩是在光華服裝廠上班,在上班時間能出來溜達的,肯定是坐辦公室,且不用打卡的人。


    要麽是銷售,要麽是領導。


    沈清荷心思轉了一圈,不動聲色的問道,“什麽交易?”


    “把你這設計圖賣給我,十塊錢一張圖,怎麽樣,這價格公道吧。”唐浩心虛的說道。


    最近家屬院裏,凡是穿的好看的衣服,一問都說是王桂梅介紹的,他知道王桂梅是在沈小花這做的衣服。


    他最近靈感遇到瓶頸,設計出來的衣服他都不滿意。


    這也是他最近常來黑市的原因,想找找靈感,還真被他給找到了。


    “你是幹什麽的?”沈清荷壓著火氣,問道。


    “這你就不用管了,你帶設計圖沒有,要是帶了給我看看,我挑挑。”唐浩單方麵決定交易成功,朝沈清荷伸手。


    在他看來,要是沈小花有靈感,畫張圖還不簡單,一張圖十塊錢……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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