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春明被老四罵了一頓後,也感覺自己有些魯莽,這女人隻說了自己的名字,其他什麽也不願意說,他就這樣把人撿回來有些冒失。


    哼哧半天,才將事情告訴賀秀雲跟蔣建國。


    倆人聽的目瞪口呆!


    好半晌,賀秀雲歎了口氣,“也是個可憐人,就讓她在屋裏住一晚吧。”


    這大晚上的,將人攆出去萬一出點啥事就是好心辦壞事了。


    這事暫且就這樣定了。


    蔣玉陽跟蔣玉平見了幾個弟弟,都興奮的相互抱著喊著鬧著,幾個小子們在院子裏瘋玩,吵鬧聲都快將房頂給掀了。


    但這樣的吵鬧聲,讓人聽了心生歡喜!


    “春明,你說你都來縣裏了咋不過來家裏?”幾個大人坐在院子裏閑諞,賀秀雲埋怨的看著蔣春明。


    蔣春明將頭低下,正房屋簷下的燈泡發出橘色的燈光,昏暗的光線將蔣春明的情緒遮住。


    蔣建國張了張嘴想說什麽,看了眼老大暗歎口氣,最終什麽也沒有說。


    “蔣春明,不就是離了婚死了前婆娘嘛,你至於跟死了全家一樣衰?”蔣春林氣的直呼大哥名字,他那村霸的勁一下子被蔣春明這要死不活模樣逗了起來。


    “咋的,王丹死了你的心也跟著死了,現在都開始疏遠我們,你能耐了。”


    賀秀雲瞪了眼蔣春林,“沒大沒小!”


    蔣春林不以為意,“反正從小我就這樣,蔣春明也習慣了。”


    賀秀雲,“……”


    蔣春明,“……”


    賀秀雲歎了口氣,拍了後蔣春明的胳膊,“老四話雖不中聽,但理正,人生這輩子有啥過不去的,隻要自己好好的能立得住,就沒有什麽過不去的坎。


    娘現在也不逼你了,我要是想再續房婆娘就跟我說,我托人給你尋摸,你要是不想再結婚守著兩小子過也成。”


    “春明,你娘說的對,玉陽跟玉平還小,你就打算一直這樣低頭做人?”蔣建國話說的直白,反正都是一家人,也沒什麽可顧忌的。


    見蔣春明不吭聲,蔣春林伸腿踢了踢他小腿。


    “咋的,你離婚你有理?還要全家人都哄著你?”


    “不是。”蔣春明這才抬頭,眼眶有些紅,看著正在玩耍的兩個兒子。


    “我感覺我對不起玉陽和玉平。”


    自從王丹死後,他經常做夢夢到她,夢到他們以前一家四口生活在一起的日子。


    王丹不是個靠譜的娘,但好歹兩小子還有個娘。


    他也常想,要是他不跟王丹離婚,是不是她就不會死。


    “打住!”蔣春林看出蔣春明心裏的想法,重重在他肩膀上猛一拍,差點將蔣春明拍的坐到地上。


    “王丹的結局是她咎由自取,跟你沒關係。玉陽跟玉平雖然沒有娘,但他們不缺愛,我們都愛他們!”


    “對對,老四說的對,這事跟你沒關係。”賀秀雲也反應過來,同時心酸的厲害,她沒想到老大是這樣想的。


    “大哥。”一直沒說話的沈清荷,此刻看著蔣春明,靜靜的說道,“假如時光倒流,你跟王丹沒有離婚,那現在你們過的會是什麽日子呢?”


    現在過的是什麽日子?


    蔣春明愣愣的看著沈清荷,順著她的話往下想。


    假如王丹沒死,她會將家裏所有好東西全部劃拉給她娘家,玉陽跟玉平也隻是名義上有娘,實際上比沒娘更可憐。


    現在他們沒有娘,但他盡力掙錢,保證一個月讓他們吃頓肉,保證他們冬天能穿棉衣,雖然有補丁,但不會凍到。


    但如果王丹還跟他過日子,他掙的錢,家裏攢下來的棉花,這些錢和東西根本不會用在玉陽跟玉平身上。


    這一瞬間,蔣春明徹底想明白了。


    他感激的看著沈清荷,“清荷,謝謝你!”


    沈清荷知道他想清楚了,笑著搖搖頭。


    旋即,沈清荷問起蔣春明雞毛換糖的事。


    提起這個,蔣春明一掃剛才的頹廢,整個人自信起來。


    “我沒想到糖這樣好賣,大部分人家都沒錢給娃們買糖吃,但大部分家裏都有養雞,還有廢銅爛鐵,破衣爛鞋,我把這些拿到縣裏收破爛的地方賣掉能掙不少錢。”


    賀秀雲欣慰的聽著,他們全搬到縣裏住後,她嘴上沒說什麽,實則心裏很擔心老大。


    怕他一個人帶不好兩個小子,更怕他養不活他們。


    沒想到他自己尋了一條出路,將兩個小子養的比以前還要壯實。


    “大哥,那你想過來縣裏嗎?”沈清荷見蔣春明一怔,繼續笑著說道,“我先來給你分析分析好處,第一,住到縣裏後,你就可以往縣附近的村裏跑,挨縣近的村裏條件能好一些,你也能多掙一些。


    第二,玉陽跟玉平轉到縣裏念書,師資條件肯定要比村裏好。”


    “春明,你聽清荷的準沒錯!”賀秀雲胳膊肘拐了下蔣春明的胳膊。


    老二和老三精明,老四兩口子讓他們幹啥就幹啥,指東不會打西,日子一天比一天過的好。


    老大是個老頑固,腦子轉不過彎。


    他要是聽清荷的,現在也跟老二和老三一樣在光華服裝廠上班。


    蔣春明有些心動,這話換以前他會不以為意。


    娃要是有出息,在哪念書都能有出息,要是沒出息的娃,你就是把他弄到京城也是個廢材。


    但他這段時間轉村用糖換東西時,明顯感覺到村和村子的差異很大。


    有的村子條件好,十家有八家的爹娘都會讓孩子拿東西換糖吃。


    村子條件不好的,他喊破喉嚨,隻能將嘴饞的孩子引出來,站在不遠處看著他流口水。


    要是他當天掙了些錢,他就用刀切一口糖喂到這些孩子們的嘴裏,看到他們黑黑的臉露出憨厚的笑,蔣春明就感覺值了。


    可他終究是要掙錢,不僅要養活玉陽跟玉平,還要將他們養好。


    人都有攀比之心,他雖在農村,他也想他的兩個娃像老二和老三的娃一樣,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


    可他再努力也不能讓玉陽和玉平過上跟玉華他們一樣的生活。


    “好,我也搬到縣裏來住!”蔣春明說道。


    賀秀雲鬆了口氣,這個老頑固終於開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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