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春來也在看著幾個長輩下象棋,突然發現蔣春山不見了,扭頭,就看到他跟老四蹲在一起殺魚。


    後知後覺感覺自己這麽等著吃好像不對,然後就去院子裏劈柴。


    蔣春明見三個弟弟都在做事,而自己做為老大,卻在這娛樂,頓時渾身都不自在,又怕扔下蔡力不禮貌,一盤棋下的心不在焉的,自然就輸了。


    “大哥,我幹爹下棋很厲害,你跟著學,以後學會了跟我下。”蔣春林提起茶壺給蔡力續杯,看了眼蔣春明。


    蔣春明會意,不再坐立不安,專心跟蔡力下象棋。


    中午的時候,賀秀雲做了一桌菜,擺了兩桌,大人一桌,小孩子一桌。


    年夜飯的時候,是沈清荷親自下廚,三個妯娌給她打下手。


    賀秀雲和董紅英包餃子。


    男人們在院子裏下象棋逗孩子玩。


    小孩子們在院子裏跑來跑去。


    蔣家熱鬧的像是趕集,村裏人沒事的就愛去蔣家門口溜達一轉,看不到裏麵的情景,吸吸飄出來的香氣也美的很。


    “朱銀鈴,你不在家給你兒媳婦做飯,跑到這來幹啥?”


    周嬸子嗑著瓜子,本來想找賀秀雲諞諞,沒想到她家裏有客人,看到站在門口的朱銀鈴,就打趣道。


    朱銀鈴撇撇嘴,“做飯也要有東西才行。”家裏就一斤肉和幾個蘿卜,沒啥可忙的。


    不像蔣家,肉香味飄一天,桃園村都快被醃入味了。


    “娘,你是要餓死我嗎?”正在這時,蔣坤的婆娘站在不遠處,雙手叉腰,衝著朱銀鈴吼道。


    朱銀鈴嚇的渾身打了個激靈,急忙說道,“我馬上就回去做。”都顧不上跟周嬸子打聲招呼,就小跑著往家趕。


    周嬸子看的直搖頭,“別人家都是婆婆拿捏兒媳婦,朱銀鈴倒好,被兒媳婦訓的跟孫子似的。”


    “要是她不作,跟著祁福天也比跟著她那大孝子日子好過。”


    劉嬸子剛好聽到周嬸子的自言自語,好奇的問道,“你說祁福天跟秋鳳有沒有……”


    “有沒有,也不是我們該操心的。”周嬸子看了眼劉嬸子,“高秋鳳是個有福的,瘋了還有男人對她一心一意。”


    假如她瘋了,估計早就在外麵凍死了或者餓死了。


    劉嬸子聽出周嬸子的言外之意,抖了下身子。


    可不是,高秋鳳挺有福氣的。


    祁福生死了,祁福天將她照顧的很好。


    這種福氣,也不知幾輩子才能修來。


    像她沒這福氣的人,還是要注意自己的身體,指望男人?還不如相信豬圈裏的豬會飛。


    蔣家熱熱鬧鬧的過了一個年,董紅英幾人也從來沒過年這麽熱鬧過,晚上的時候都有點不想走。


    “幹娘,你跟我兩個幹爹明天早上再過來。”沈清荷看出董紅英的想法,其實要不是家裏睡不下,她也不想讓他們走。


    熱熱鬧鬧的一天,很是愉快。


    在這個特殊的年代,一切都在摸索中,包括假期。


    許多地方是沒有春節假期的,這一情況一直持續到79年,直到80年,春節休假製度才正式回歸。


    光華服裝廠也隻是放了兩天假,三十和初一,初二就要正式上班。


    “好呀。”董紅英眼睛一亮。


    大家都笑了起來。


    蔡力笑著說道,“我是沒這福氣了,明天我得要去所裏,以後有空了咱們再聚。”


    蔡力活了大半輩子,第一次過這樣熱鬧的年,他很感激沈清荷,讓他今天體會到了兒孫繞膝的感覺。


    雖然兒子和孫子都不是他的,但他聽著沈清荷和蔣春林叫他幹爹,幾個孩子們喊他爺爺,心滿意足。


    人生有這樣一個年,足矣!


    “好呀。”沈清荷看著蔡力笑道,“幹爹,有空你來京城找我們,我帶你去吃涮羊肉。”


    “行哩。”蔡力笑著應道。


    幾人站在院門口說了會話,董紅英,唐澤民及蔡力依依不舍的騎著自行車離開。


    翌日,董紅英跟唐澤民依舊提著大包小包來的蔣家。


    依舊熱熱鬧鬧過了一天,吃晚飯的時候,沈清荷對董紅英和唐澤民說道,“幹娘,幹爹,後天我們也要走了,以後你們有空來京城玩。”


    本來笑容滿麵的董紅英,聽到沈清荷這話,就知道今天一別,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見麵。


    眼睛有些濕潤,“好,有空我們就去京城找你們。”


    “幹娘。”沈清荷握住董紅英的手,朝她眨眨眼,“唐浩過了年不久就要考大學,不出意外的話,他跟羅愛蘭會在京城安家,你跟幹爹退休了就來京城,到時我們跟現在沒區別。”


    董紅英想象了下,的確如沈清荷所說的。


    心裏的傷感散了大半,“你說的對,以後這樣相聚的日子還會很多。”


    沈清荷重重點頭。


    董紅英跟唐澤民直到天黑了才騎著自行車回縣裏。


    翌日一大早,賀秀雲就開始收拾東西,看著她大包小包的,甚至將鍋都準備帶走。


    沈清荷哭笑不得的說道,“娘,京城什麽都有,隻帶換洗衣服就行。”


    “況且,我們又不是不回來了,你把鍋帶去,以後回來我們咋吃飯。”


    賀秀雲想想也是,又將鍋拿出來。


    劉紅梅跟陳粉霞跟著沈清荷賺了些錢,很有底氣。


    隻將全家的衣服收拾好,其他東西一件都沒帶。


    要是缺什麽,到京城再買就是了。


    大年初三這天一大早,唐澤民坐著卡車來到蔣家。


    唐澤民看著眾人,笑嗬嗬的說道,“人多,我幹脆把廠裏的車借來,我送你們去火車站,紅英已經在火車站等著了。”


    “幹爹,還是你想的周到。”沈清荷感激的說道。


    蔣家四兄弟都將東西往車廂裏搬。


    沈清荷抱著豆豆站在車旁。


    賀秀雲和蔣建國則將家裏的門窗檢查了又檢查,眼眶都有些紅。


    他們都知道這一走,再次回來還不知道什麽時候。


    雖說一家人不管在哪,哪都是家。


    可畢竟住了大半輩子的家,突然離開,還是很舍不得。


    沈清荷無意識的回頭看了眼,抿了抿唇,抱著豆豆走過來。


    “爹,娘,以後我們每年都回來過年!”


    賀秀雲眼睛一亮,“真的?”


    然後看了眼沈清荷懷裏的豆豆,搖頭道,“算了,這麽遠,孩子們跟著遭罪。”


    “哪隔一年回來一次?”沈清荷笑道。


    賀秀雲笑著點頭,“這個能行。”


    賀秀雲將院門鎖好,不舍的看了眼。


    “秀雲,你就放心的走吧,我沒事會過來轉轉。”周嬸子不舍的拉著賀秀雲的手,老閨女去過好日子,她替她感到高興,就是舍不得她。


    賀秀雲點頭,將屋裏鑰匙給了她一把,“那麻煩你了,沒事了就過來看看。”


    周嬸子將鑰匙仔細的裝進口袋裏,“放心吧。”


    村裏大半的人都過來看熱鬧。


    祁忠才走過來,看著蔣春林說道,“春林,你是村裏咱們這代人最有出息的,一路順見!”


    祁忠才拍了拍蔣春林的肩膀,很是羨慕。


    蔣春林頷首,“謝謝。”


    卡車開走了,揚起灰塵。


    村裏人都站在蔣家門口,看著卡車消失在眼前,誰都沒有動。


    老一輩的人,怎麽也沒想到,蔣家後來能把日子過的跟做夢似的。


    人群中,一個蓬頭垢麵的中年女人盯著跑遠的卡車,心裏很是懊惱。


    這個閨女,她咋沒看出她是顆珍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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