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師傅可沒覺察到吳彩霞的警惕,指著專門空出來的座位,目光對上吳彩霞:“這兒可以坐人。你坐?”


    對視了一秒,吳彩霞察覺到陳師傅眼底的異常,他似乎在等吳彩霞坐上車。


    那麽,他到底要幹什麽?


    要帶她去哪兒?


    是要見什麽人?


    這些問題,隻有她坐上了車,才會有答案。


    當然,她也可以當場選擇攆走陳師傅,重新找車夫。但就目前處境來看,她知道自己已經被人盯上了,隻守不攻隻會讓處境更加被動。


    自己在明,敵人在暗,她沒辦法做到周全提防。


    而且,爹娘和燕蘭都在市裏,若今日放虎歸山,怕是會給明日留下潛在的危機。


    她不能拿一大家子的安危開玩笑。


    她莞爾一笑:“好,謝謝陳師傅了。我跟著你走。”


    吳彩霞一抬屁股坐在車幫子上:“燕蘭,我跟著陳師傅走,給他指路。你跟我爹娘一塊坐公交車回去吧。要是不確定在哪兒下車,上車時就跟公交車師傅說一聲,讓他到站喊你們一下。”


    說完又轉頭叮囑爹娘,“爹娘,你們跟好燕蘭,別又下錯站了。”


    剛才吳老頭跟她說,本來吳老頭是要騎著三輪車來接她們的,吳老太看路太遠了,沒讓騎三輪車來。


    最後,兩口子是坐公交來的,頭一次坐城裏的公交,中間還下錯站了。


    吳彩霞心想,這次可得叮囑好了,跟緊燕蘭,千萬別再下錯站了。


    陳師傅看了一眼這幾位客人,沒吭聲。


    反正他的目標已經坐上車了,其他人跟他沒啥關係。


    聽到閨女如此的叮囑,吳老太嫌棄地剜了吳老頭一眼,啥都跟閨女說,兩口子不要麵子的?


    吳老頭流露出一絲絲擔心:“彩霞,你自己能行不?要不讓你娘跟著燕蘭走,我跟你走?”


    陳師傅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吳老頭,心裏暗暗祈禱著他快點走。


    吳彩霞捕捉到陳師傅的慌張,若無其事地挪了挪屁股,換了個舒服的坐姿:“爹,不用。你們快回去吧,我自己能行。”


    閨女光十幾個小時的火車都做過幾趟了,還怕這一小段回家的路?


    老頭子淨操些沒用的心。


    吳老太也不再囉嗦,拉著吳老頭要往外麵走。


    “行,那我們先走,回家給你和燕蘭弄點吃的,你路上加點小心。”


    待幾人走後,吳彩霞將目光放在陳師傅身上:“陳師傅,咱們走吧。”


    陳師傅嗯了一聲,低著頭開始用力蹬車。


    走著走著,吳彩霞發現路線有點不對了。


    “師傅,咱們不走紡織廠門口那條路嗎?”


    陳師傅認真地蹬著車:“這條路近。”


    從火車站到吳彩霞租的房子距離並不近,也有好幾條路線可以走。


    陳師傅這麽說,吳彩霞也就沒再多說啥,說不定真是路線不一樣,她之前走過兩次都是大路,沒走過這些捷徑。


    再往前走一段兒,吳彩霞看著兩邊的建築物越來越少,荒草越來越多,心裏的懷疑陡然增加。


    “陳師傅,咱們還是走大路吧。”


    陳師傅一聲不響地繼續蹬車,彷佛聽不見吳彩霞說話一般。


    吳彩霞環顧四周,警惕性提到巔峰,手心聚力,打算陳師傅要是有什麽不軌行為,她就一個鎖喉,將人製服,然後騎著三輪車飛奔回車站找警察。


    又走了一段路,陳師傅才開口道:“大妹子,不好意思了,我也是受人之托,有人想見你。”


    吳彩霞心底警惕拉滿:“誰想見我?”


    “放心,那人不是壞人。”


    那人救過自己的命,怎麽會是壞人?


    “哦,你說不是壞人就不是壞人了?你們用著陰謀把我算計過來,是君子所為?”


    陳師傅自知嘴笨,說不過吳彩霞,也怕說多錯多,幹脆不說話,等到了地方,她自然之道自己沒有坑害她。


    吳彩霞抬頭看了看周圍的情況,前麵是一個廢棄的破舊廠房。


    其實,吳彩霞心裏是怕的,一方麵自己單槍匹馬,勢單力薄,萬一對方人多,她雙拳難敵四手。


    光眼前這個陳師傅,她就打不過。


    但此刻,她不能慫。


    “你的人在這?”


    陳師傅點了點頭:“就在前麵,有人想見你。”


    說著,陳師傅把三輪車停在了廢舊廠房門口。


    吳彩霞抬頭看到廠房大門上端還掛著一塊破舊的“春輝農機廠”的招牌,不過年久失修,招牌的五個大字都或多或少得帶著殘缺。


    “春”字掉了一橫,“輝”字掉了一撇和一豎,後三個字直接各自掉了一大半偏旁。


    招牌下的大鐵門也是鏽跡斑斑,陳師傅推了一把大門,大門吱呀響了半天。


    隨著陳師傅進到院子來,吳彩霞看到了農機廠的全貌。


    整個廠房包括兩個部分,左側是一排低矮的磚瓦房,占地麵積較小;右側是一字排開的四個生產車間,每個車間的大門上都掛著幾個紅色大字。


    安全生產,質量第一什麽的。


    不過這些字都和廠名一樣,被歲月侵蝕得斑駁不堪了。


    左邊最前麵的一間磚瓦房門口有人等著,見陳師傅帶著人來,忙轉身進去稟告。


    不多時,一個大媽在一個穿著旗袍的年輕女人的攙扶下從屋裏走出來。


    吳彩霞見來人,心裏一驚,怎麽是她?


    那年輕女人見吳彩霞站在門口,替身邊的大媽給吳彩霞打了個招呼:“吳彩霞是吧?我身邊這位你應該熟悉吧?恭喜,你們又見麵了。”


    吳彩霞客氣地笑笑:“周大媽,您怎麽在這?”


    這周大媽不是別人,正是周明鬆的母親。


    自從那次在火車站一別,吳彩霞和周大媽就再也沒遇到過,今日在如此場合下見麵,吳彩霞甚是疑惑。


    周大媽別扭地把胳膊從旗袍女人的手裏抽出來,往吳彩霞跟前走了幾步。


    “小吳,你和燕蘭最近好不?大媽還挺想你們的。”


    旗袍女人笑著開口道:“吳小姐,你是客人,站在外麵像什麽事兒。不如,我們進去說。”


    說罷,自顧自地上前來,攙扶著周大媽回了小破屋。


    吳彩霞身處迷霧裏一般,一團團的疑惑繞著她:


    周大媽怎會在這兒?


    那個女人到底是什麽人?是幕後之人還是隻是幕後人的馬前卒?如果隻是馬前卒,那她


    背後的人到底是誰?


    還有,看周大媽的樣子,似乎並不情願和那個女人打交道,那她為什麽不走?


    揣著滿肚子的疑惑,吳彩霞跟了上去。


    小破屋的門開著,吳彩霞站在門檻外,看到屋內的情況,不由得感到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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