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冬季將要到來,苔原上成群的野兔褪去灰麻色的絨毛,換上了一身價格高昂的白貂皮


    沙口缺少用於狂奔的四肢,往日那種逐獵法已經不再適用


    所以它很快便學會了另外一種方法


    依靠身體極高的可塑性,它因此得以在野兔盤旋交錯的地下宮殿裏肆意的屠殺,於是那群陷入恐懼的兔群,爭先恐後的逃出那原本牢不可破的地下要塞


    而被趕到地麵的兔子們真的也就逃過一劫了?


    派克可在地麵隨時等待著呢,他策馬馳騁,手中蘭卡斯特步槍精準的打碎了三隻兔子的腦袋


    於是成群的野兔再次受驚,驚恐的四散而去


    也幸虧派克的槍法好到了一定程度,不然今天拿來打獵的就不是步槍而是霰彈槍了


    到那時,整隻兔子略微有價值的也就隻有皮毛了,而且被霰彈打過通常賣不出好價格,至於兔肉嘛……


    我隻能說吃飯的時候順帶還能補點鐵,如果我都這麽勸了那你還是堅持要吃,那我隻能說這麽說,我的朋友,你才是真正的紀曉嵐!


    派克抓住鞍頭,探出身去,用馬鉤將野兔的屍體撈起,然後掛在馬鞍後麵


    看來老謝恩沒有騙人,這匹馬在追獵這方麵算得上一把好手


    就是它帶著派克,追蹤到了這片野兔出沒頻繁的地方,放在以前,這都是沙口的活,而現在嘛……


    派克將一具兔子喂給怪馬,而它隻是微微側頭,便將整隻兔子咬住,然後發出清脆的哢嚓聲,將野兔如同草料一般,輕鬆的嚼碎骨頭,用發達的臼齒與兔肉一塊研磨成糜


    按派克的經驗判斷,這種野兔密集的地方一般都會出現大型食草動物,它們孱弱的身體隻能依靠著這些走獸,保護它們免被郊狼一類的東西給叼去


    他收起步槍,打算用長矛進行獵殺,這樣就可以省去在肉裏麵找那一顆小小的子彈的過程


    最後一群野兔,從洞中噴湧而出,驚恐萬狀的逃離昔日安定的家園,而從地穴中爬出的不可名狀之物滿足的舔了舔頭骨,似乎已經飽腹。


    沙口緩慢的爬行,慢慢的從怪馬的蹄下爬上馬背,然後纏住了派克的腰


    “快找,好孩子”


    派克一拍馬頸,怪馬似乎就知道他的意思一般,低頭在苔原上嗅聞著


    那種興奮的聲音自胸腔中傳出,顯然它找到了什麽東西,它興奮的用馬蹄刨著地,似乎在等待著派克的下一步命令


    “走!”


    於是它開始飛奔,如同千年之前的祖先一樣,在平原上奔跑。


    顯然混種的血脈,讓它擁有了更強的耐力,更快的速度


    寒冷的微風刮過臉龐,幾分鍾之內,怪馬跑出了將近上千米,如同一台生物發動機一樣,將冰冷的空氣吸入肺部,然後呼出一大片白霧


    地麵微顫,許多迷茫的野兔停止進食,它們許多直立起身,想要獲得更好的視野,然而所看到的,是一匹飛奔而來的肉裝坦克


    怪馬的鐵蹄踩碎了許多隻盲目奔逃的野兔,顯然,它是故意的


    這台殺戮機器本性便是如此,不知何為退縮,殘暴而愚蠢


    十幾米開外,那隻肥碩的苔原豬似乎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邁開那粗短的四肢開始逃命


    可剛跑幾步,它感覺自己飛起來了


    實際上是鐵矛直接將它捅了個對穿,派克現在就是在挑著它跑


    於是它甚至沒來得及嚎叫,血液便灌滿了肺部,然後血順著矛尖留下,在派克的跑動軌跡上麵留下一道血路


    派克緊握著矛杆,感受著野豬掙紮的力度逐漸減弱,輕輕一挑矛尖,將它如同扔垃圾一樣從鐵矛上甩下去


    “謔,挺肥啊,不過也就那樣了”


    派克拉住鐵鏈,停下怪馬,然後從包裏拿出了筆記本


    他想知道自己跑到哪去了,順便記錄下這個狩獵點


    “等等……這玩意卡住了?”


    老舊的手機在處理過大的壓縮包的時候總會卡住,筆記本其中的黑色圓環此時也不再轉動,而是陷入了一種莫名的死寂


    “嗬嗬……好!真好!!”


    派克收起筆記本,原本有些好轉的心情此刻有像是被堵塞了一樣


    山羊和白鼠不知所蹤,車隊要提桶跑路,而且車隊裏的內鬼還把條子給招了過來


    但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山羊她們去了哪,才是重中之重


    畢竟她們也知道油田的所在地,那麽做最壞的打算,山羊已經把派克給賣了,她那句【等我】其實就是去找人去了


    派克可不覺得一個自由傭兵沒有人脈這一類的東西,如果她帶著一群人要來搶占油田的話……


    他呼出一口白煙,語氣有些悲切,仿佛是在說給他自己聽


    “瑟芙妮婭………我才剛開始喜歡你……你就一定要逼我這麽做嗎?……”


    事實上,他不介意再多殺那麽幾個人,甚至是這個人已經跟他待了有一段時間,這漫漫回鄉路……自己一個人走也不是不行。


    他將那些極端的想法以及準備拋出腦中,轉身開始給野豬放血


    ………


    將野豬放上馬背,捆紮結實,然後就可以回家躺著了


    他驅趕著怪馬緩慢的走著,一邊思索以後的退路,一邊想著怎麽偷渡到地下城去


    距離絡新婆婆說的開閘時間,已經快要到了,而他必須扒上從地下上來的運輸船,然後藏在船上順著河流一路向下


    估計就能到達一座不大不小的城市


    派克這樣想著,眼角餘光忽然注意到了一個人


    不對,準確來說,似人非人的東西,他渾身披著黑色帶有詭異花紋的黑袍,體型稱得上臃腫,似乎那黑袍底下堆積著滿滿的肥肉一樣


    而且,他後麵拖著的板車上好像還躺著幾個死人


    原本派克是不想搭理他的,但考慮到這裏距離小鎮隻有幾公裏,而且他的板車上麵還有屍體,就衝這點派克也必須得問個清楚


    “你好?”


    派克抽出蘭卡斯特,哢嚓一聲上膛,確保那個人能夠聽見


    “你在這幹什麽?還有,車上的屍體是怎麽回事?”


    那個人僵硬的360度轉頭,骨骼斷裂的聲響清脆的傳來


    那種男女老少混響的聲音逐漸清晰,變得熟悉


    “哦…你好啊年輕人,最近還好嗎?”


    “絡……絡新婆婆?”


    那個麵目全非的人,分明長著一張近似於男性的臉,但喉嚨裏卻發出的是絡新婆婆的聲音


    “啊,不必這麽大驚小怪的,老人家有幾套衣服是很正常的”


    “哦……這樣啊…那…您在這做什麽呢?”


    “當然是為了考察啊”


    絡新婆婆掀開板車上的白布,露出下麵的屍體


    體態消瘦,仿佛被吸幹了血液,上唇翻卷,露出幹枯開裂的黃牙,眼球也已經幹癟下去,眶骨中隻有黑漆漆一片


    “他們這是……”


    “紐瑞拉蔓”


    那種蠕蟲狀的真菌很顯然又加強了,這次,已經有人類受害者出現


    “看吧,這就是我為什麽這麽討厭這種蘑菇的原因,因為到最後它可能會毀掉這裏所有的小鎮


    但值得慶幸的是,婆婆我已經在找解決方法了,而且一切都不算遲,今天出門的意義也是如此,找幾個樣本拿去實驗”


    絡新婆婆重新將白布蒙上,然後似是安撫一般,在屍體的眼眶處撫摸了一下


    “話說回來了,年輕人,你在這幹嘛呢?上次的魚肝可還美味?”


    派克實在無法形容那種味道,那種精致的擺盤,那種差強人意的味道……


    他頭一次可以這樣形容一個食物又香又臭…


    就好像………臭豆腐沾藍莓果醬一樣…


    “味道…非常不錯…給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那再好不過了,魚肝油對身體的好處可是很多的,下次如果要是在遇上鮟鱇蜥蜴的話可以再考慮一下”


    “啊是,我會的(永遠別想)”


    “那樣就好,那麽時間也不早了,婆婆我該……”


    “請等一下婆婆!”


    “嗯?”


    派克拿出卡死的筆記本,雙手遞給絡新婆婆


    “您看看…我這筆記本是怎麽回事”


    祂黑袍下伸出數隻幹枯的胳膊,然後從胸口伸出幾條纏著血絲的眼球,那樣子就如同一隻變異的巨型蛞蝓一樣


    “啊,非常罕見的問題,你是不是往裏麵送了什麽老物件之類的?”


    絡新婆婆大概指的是那把杠杆步槍,要不然之前的龍息弩箭怎麽沒出問題,怎麽把這東西塞進去之後就光速死機了?


    “是,我往裏麵送了一張古老的圖紙,我想大概就是因為那個”


    “嗯………我大概知道要怎麽辦了”


    絡新婆婆合上書頁,然後幾隻手掌發出明亮的光芒,似乎是在牽引書裏的東西


    於是書中有東西緩慢的淌出,那是一種漆黑而粘稠的半流體,被老人幹癟的手掌抽出


    然後絡新婆婆從黑袍中取出一個小玻璃瓶,小心將其封存起來,然後遞給派克


    “看,這就是書中的智慧,顯然這個小家夥並不足以解析那種古老的科技


    所以,它需要升級”


    “升級?”


    “嗯……這種老古董對婆婆我來說還是有些陌生,但我唯一知道的,就是這個小東西非常的……饑渴…而且非常有侵略性


    也許你可以拿小鎮裏的髒東西做做實驗也說不定?


    當然,請一定要保管好它,婆婆我每年都能見到誤吞手槍子彈的笨小孩,我可不希望再有人把這個東西吞下去


    那樣婆婆我喝下午茶的時間就又要被占據了!”


    老人好像是在發牢騷一般,絮絮叨叨的說著


    “那好吧……那個…其實我還有一事相求…”


    派克從兜裏掏出那心心念念的飛甲蟲殘片,遞給絡新婆婆


    “您看這小東西…還有救嗎?”


    “蟲子?哦……小夥子,我要告訴你的是……沒辦法


    因為蟲子這種弱小的東西本身便不具有靈魂,複活之類的事基本上不可能,所以……這個小東西隻能活在你的記憶中了…


    但或許…還有另外一種方法”


    老人將手伸進黑袍中,取出一個沉甸甸的麻袋,扔給了派克


    派克打開袋口,裏麵滿滿當當的全是散發著虛空氣息的符文


    “或許你可以找到另外一種方法,讓它以另外一種方式重現於世”


    老人那醜陋至極臉龐一瞬間竟然變得有些慈祥起來,而且該怎麽說呢?


    竟然有點菩薩相?


    “哦…好的,非常感謝您婆婆”


    “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好了,婆婆我要回去了,如果你還是有問題,歡迎隨時來找婆婆聊天什麽的”


    “哦……嗯…好的”


    絡新婆婆拖著巨大而臃腫的身體,背部伸出幾條手臂拉著板車朝母神之吻的方向走去


    “對了!好好對待那兩個小姑娘!”


    絡新婆婆說出來出人意料的話,但是派克沒好意思接話,隻是看著絡新婆婆慢慢消失在苔原上


    “他媽的,怎的如此了!!怎麽好像所有人都知道我身邊跟了兩個姑娘?”


    派克原本就壓抑的心變得更加鬱悶,他騎上怪馬,然後夾帶著情緒給了怪馬一錘


    驅使著它緩步回到小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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