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決明把母子倆帶進大堂,讓他們和自己一起坐在擺成三角型的幾張木椅上。


    他觀察了一番,發現這個婦女三十歲左右,略有姿色,不施粉黛,而且和自己對視並沒有避開目光,跟印象中的日本女人不太一樣。


    “請問太太你怎麽稱呼?”


    “啊,我真是失禮,剛才剛才太心急,忘記報上姓名了。我叫廣島美智子,我兒子叫廣島真雄。真雄,叫人,叫大林先生。”


    “大林先生。”廣島真雄畏畏縮縮地叫道。


    “他得的是什麽病?“


    “嗯……就是尿床,都已經六歲了,晚上還會尿床,有時候午睡的時候也會這樣。真是讓人苦惱,馬上就要上小學了,要是在學校裏不小心睡著了,尿床可怎麽辦?”


    “真雄小朋友,你過來,叔叔給你看看。”


    “去吧,真雄。”


    廣島美智子拍了拍兒子,廣島真雄立即起身走到林決明麵前。


    林決明給廣島真雄號脈看舌。


    這孩子舌苔白膩,脈象細軟,隻是有點脾虛,並沒有其他問題。


    怎麽會尿床呢?


    脈證不符啊!


    小孩子如果好幾歲了還尿床,基本都是腎陽虛引起的。


    事實上,尿床這種症狀,並非是兒童專屬,有些成年人也會尿床。


    可是這個孩子並沒有腎陽虛的表現。


    “真雄,你平時飲食怎麽樣?挑食嗎?胃口好不好?大便怎麽樣?”


    廣島真雄支支吾吾答不上來。


    廣島美智子回答:“他不挑食的,胃口一般般,大便……還算正常。”


    林決明指著廣島美智子,對廣島真雄說道:“好了,回你媽媽那邊去吧。”


    廣島真雄點了點頭,然後快步回到母親身邊坐下。


    廣島美智子立即問道:“怎麽樣?大林先生,真雄的病,可以治療嗎?”


    林決明一反常態,兩眼盯著廣島美智子,沒有說話。


    “難道,很……很嚴重嗎?”廣島美智子一臉驚訝和不安。


    林決明一拍膝蓋,冷笑道:“行了,廣島太太,你別演了,你兒子根本沒病,有病的是你。”


    廣島美智子愣了一下,表情驟變,眯眼笑道:“大林先生,你果然有點本事呢,看來那個人所言非虛,我這次是來對了。”


    “推薦你來的那人是誰?”


    “是個老人。”


    來過針灸館的老人有不少,林決明不可能一下子猜到是誰。


    “你不想說出來嗎?”林決明感興趣地問,“第一次碰到你這種人,明明自己要來看病,卻帶著沒病的兒子來裝病,你是想試探我嗎?真是意外,這小小的針灸館,也值得你大費周章?”


    廣島美智子忽然起身,一個標準的九十度深鞠躬,道:“對不起,大林先生,出於某些不能明說的原因,我必須如此行事,請您原諒!再次抱歉!”


    廣島真雄也立即站起來,學著廣島美智子的模樣,來了個九十度的鞠躬。


    林決明真是越看越詭異。


    “行啦,如果鞠躬道歉可以解決問題的話,還要警察幹什麽?你到底想做什麽,直說吧,不要浪費我寶貴的時間。”


    廣島美智子挺直上半身,說道:“我有個老毛病,一直治不好,聽親戚說這裏有個叫大林的針灸師很厲害,所以我專程過來,想來找大林先生求治!”


    “那你過來吧。”


    林決明心裏驚疑不定,還有人自己看病之前帶上小孩裝病來試探醫生水平的,這是正常人會幹的事情?


    “把你的包包放下。”


    “是。”


    廣島美智子將手提袋放到旁邊的椅子上。


    廣島真雄看著女人,有點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想跟過去又不敢過去。


    “兩隻手都伸過來。”


    “是!”


    “張嘴吐舌!”


    “是!”


    林決明一直保持警覺,提防對方會做出什麽異常舉動,結果廣島美智子非常聽話,也沒有多餘動作。


    “廣島太太,你坐回去吧。”


    “是。”


    廣島美智子返身回到了原來的位置坐下,廣島真雄這時才跟著坐回椅子上。


    “大林先生,可以看得出我是什麽病嗎?”


    “現在是你在看病,還是我在看病?什麽時候輪到你來問我?”


    “對不起,由於太過心急,我又失禮了!真的很抱歉!”廣島美智子又站起來鞠躬。


    林決明有點厭煩,問道:“我問你,你為什麽不化妝?”


    廣島美智子回答:“因為我最近臉部出現奇怪的瘙癢,使用化妝品會更加嚴重,所以沒有化妝。使用外用藥膏治療,也沒有任何效果。”


    林決明笑道:“差點就被你給帶偏了。你脈象細澀,舌紫紅有斑,嘴唇發紫,鼻梁發青,這是典型的瘀血證,而且我還可以確定,你的瘀血證是在下焦,按照我的推測,要麽是生理痛經血中有血塊,要麽就是出血淋漓不盡。”


    廣島美智子忽然跪下,額頭貼著地板,高聲叫道:“沒錯!是子宮慢性出血,每天都要墊著衛生巾,這讓我非常苦惱!請大林醫生一定要救我!”


    廣島真雄也趕緊跪下,說道:“請救救我媽媽!”


    林決明眼睛都直了。


    來看個病,又是鞠躬又是下跪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裏是靈堂呢……


    轉念一想,大概接受傳統禮儀的日本人都是這樣的吧,對他們來說,這隻是一種禮儀,並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你這病,其他地方治不好嗎?”


    “是的,兩年多了,一直治不好。”


    “我可以給你治,不過,價格不便宜,一次治療費兩萬元,你可以接受嗎?”


    “沒問題!”


    “那你起來吧。”林決明指著旁邊一張診療床,“去那張床上躺下。”


    “是!謝謝大林先生!”


    “謝謝大林先生!”廣島真雄跟著母親叫道。


    隨後,廣島美智子起身走到診療床上躺下。


    她讓廣島真雄坐著等待,沒有讓他跟過去。


    林決明去拿針灸盒,等他過去後,看到廣島美智子已經脫掉裙子了,隻穿著黑色的內衣躺在床上。


    “請問,還需要繼續脫嗎?”廣島美智子問道。


    林決明趕緊把屏風拉過來擋住,雖說這裏沒其他人,但被小孩子看到影響也不好。


    “廣島太太,你身上這個……”


    林決明的目光立即被美智子腹部和胸口的紋身給吸引了。


    胸口的紋身圖案是一個半戴著惡鬼麵具的美女,而腹部的紋身圖案是一對前胸貼後背的赤身男女。


    其他位置,上臂和大腿,也有一些小麵積的紋身,估計後背也有。


    “這是過去工作留下的。”廣島美智子大方地說,“不瞞您說,我曾經是一名藝伎,在歌舞伎町工作過。”


    原來如此。


    在針灸館工作,還真是什麽職業的人都會碰到。


    “現在保持躺平的姿勢別動,我要給你下針了。”


    “是。”


    林決明給她的胸口、腹部、小腹和腿部,一共紮了二十多針,主要選都是一些活血補氣的穴位。


    這紋過身的女人就是不一樣,給她紮了那麽多針,她連眼睛都不眨一下,針灸這種程度的疼痛對她來說大概隻是小菜一碟吧。


    廣島美智子的身材保持的不錯,畢竟能當藝伎的人,也是需要有點本錢的。


    不過,林決明對渾身紋身的女人,可是一點胃口都沒有。


    十分鍾後,林決明又拿過幾個火罐和酒精燈,給美智子腹部的幾個穴位來了個負壓抽血。


    皮表冒出來的血是黑色的。


    又過了五分鍾,林決明拔針取灌罐,道:“廣島太太,治療結束,你可以起來了。”


    “是!”


    這時,林決明看向廣島真雄,發現他還是坐著一動不動,好像受過專業訓練一樣。


    廣島美智子窸窸窣窣穿上裙子。


    “感覺身體輕鬆了很多,多謝大林先生!我現在就支付治療費!”


    廣島美智子從屏風邊緣走出來,拿回自己的包包後,掏出兩萬日元放到桌子上。


    “請問,我要每天來嗎?”


    “是的,最好每天來,七天一個療程。”


    “我知道了。那……我們不打擾了!我們先回去了!再見!”


    林決明看著那對母子離開,摸了摸自己的手臂,發現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總覺得那個女人不是單純來看病的,似乎有著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這時,手機的line忽然傳來信息提示音。


    林決明拿起手機一看,是小島杞子發來的文字消息。


    【大林先生,你知道大家都在等著你來開飯嗎?我都餓死了!】


    林決明立即立即回複:【為什麽一定要等我?你們先吃也可以啊。】


    【因為我妻小姐說要等人齊了才能開飯!快點過來救救我們!】


    【給我三分鍾,我馬上過來!】


    【三分鍾太久了,三秒還差不多!】


    【別說笑了,我又不會閃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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