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十點。江戶川區。


    林決明和武藤光子一起從安心律所下來。


    安心律所就是河北翔子自己開的律所,規模不大,隻有幾個辦公人員,位置也比較偏僻。


    今天林決明是過來交錢的,律師費代理費等等費用,要分三期來交,第一期要先交兩百八十萬。


    律師就是這樣,不可能先幹活後收錢。


    之前,林決明單獨進入辦公室和河北翔子私聊。武藤光子在外邊的會客區等候。


    “林桑,盡管放心,像你這樣的案子,我處理過好幾例,一般半年內就有結果。”


    “半年?”


    “是的,這已經算很快了。法律程序這種東西,每一步都要花時間。”


    既然人家專業人士都這樣說了,林決明也不好再問。


    “林桑,你的旅遊簽證已過期,不過,我已經替你申請延期了。由於涉案,所以是可以延期的。批複一周後就可以下來。”


    “那就太感謝翔子小姐了。”


    “你現在已經是我的簽約客戶,我肯定會把該辦的事情給你辦好的。不過,有一點必須提醒你,如果在審批期間,你又涉及刑事案件,那事情就麻煩了。”


    “我會注意的,不會再惹上官司。”


    “你這個案子,最大的問題是當事人,也就是那個叫清城遊子的藥劑師。我已經查過了,她將案子全權委托給律師處理,也就是說,即使是開庭,她也不會到場。而且她最近從公司辭職了,去向不明。”


    林決明真想說,她現在就在自己住的地方附近,而且幾乎天天見麵。


    告訴河北翔子這個,似乎也沒什麽幫助。


    因為,清城遊子不過是津村藥業的一枚棋子罷了。


    上頭讓她幹什麽,她就幹什麽,她其實無從選擇。


    林決明和武藤光子進入地鐵站,準備回針灸館去。


    今天為了出去辦事,針灸館上午都沒有開門營業,損失太大了。


    剛剛進入車廂,林決明就接到了吉勇實惠的電話。


    “吉勇先生,有什麽事情嗎?”


    “哦,打擾了,林先生。聽說你今天去安心律師和河北翔子見麵了。”


    “是啊,你這麽快就收到了消息了?”


    “翔子告訴我的,因為我最近一直在催她盡快著手處理你的案子,所以她才會第一時間通知我,大概是希望我不要繼續煩她了吧。”


    “原來吉勇先生對我的事情這麽上心,真是感動,下次我一定請你好好吃一頓。”


    “呃,那個……其實我這次和你聯絡,還有另外一件事,真是不好開口啊。”


    “吉勇先生遇到什麽難處了?”


    “是這樣的,有一個叫飯島由美的會員,她上周因為一氧化碳中毒被送去醫院搶救,現在生命體征平穩,但就是醒不過來,家屬已經接回家了。


    我們協會內部聽說這件事後,正在群裏討論了一下,大家都沒什麽辦法。畢竟,查遍中醫書,也沒寫過一氧化碳中毒昏迷,要怎麽治療。


    想要救助由美卻是無能為力。我忽然就想到了你,林先生,或許你有辦法,所以我就冒昧打電話過來問一問。”


    林決明“嗯”了一聲,道:隻要不是腦部重傷,基本使用針灸刺激,都能讓病人醒過來。一氧化碳中毒昏迷,和其他昏迷並沒有什麽太大的區別。我現在有時間,那個由美家在哪裏?我過去看看吧。”


    “那真是太好了!”吉勇實惠高興地說,“那我先去由美家附近的代代木公園站等你吧。到時候咱們見麵後,我再給你過去她家。”


    “正好我現在就在地鐵上,代代木站,我大概十分鍾就到。”


    “那我可能要比你晚幾分鍾,請你到了那邊,先在附近找一家店休息,我會過去找你的。”


    “行,就這樣定了。”


    林決明跟那個叫飯島由美的女生素不相識,要不是為了還吉勇實惠一個人情,他是不會專程過去的。


    下一站,林決明叫武藤光子跟著自己下車。


    “臨時有變,我們去代代木站。去換乘。”


    武藤光子沒有問為什麽,隻是默默跟在後邊。


    十分鍾後,兩人就從代代木站出來了。


    “怎麽一下子天色那麽黑,感覺要下大暴雨。”


    林決明看著烏雲壓境的天空說道。


    出口附近有一家動物咖啡廳,然後林決明就帶著武藤光子進去坐下來,隨便點了兩杯咖啡。


    店裏有不少動物,除了常見的貓狗外,還有蜥蜴、樹懶和鸚鵡。


    一隻黑色的哈巴狗,似乎對武藤光子很感興趣,搖著尾巴跑過來舔他的鞋子。


    武藤光子趁著沒人注意,一腳把哈巴狗個哦踢開了。


    那隻哈巴狗低聲嗚咽,夾著尾巴逃跑了,再也不敢靠近。


    “光子,你不喜歡小動物?”


    “我不喜歡狗。”


    “唯獨不喜歡狗?”


    “對。”


    “因為你的代號叫黑狼,所以不喜歡狗?”


    林決明原本隻是想開個玩笑,結果武藤光子不但沒有笑,表情有點陰沉。


    搞得林決明十分尷尬。


    這時候,他再次強烈意識到,武藤光子不是自己人,就算他多厲害,那也無法為己所用。


    過了五分鍾,吉勇實惠進來,一眼找到了林決明。


    “林桑,我來晚了,真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吧。”


    “我也是剛到,咖啡都沒喝到一半。我們現在可以走了。”


    林決明起身走向收銀台,卻被吉勇時後搶先一步。


    “是我叫你們過來的,當然應該由我請客。”


    林決明沒有表示異議。


    之後,兩人跟著吉勇實惠離開咖啡館。


    步行了不到三分鍾,吉勇時後指著一棟有一定年代感的三層別墅,道:“那就是飯島由美的家。”


    代代木有個很大的公園,林決明剛剛從公園門口經過。


    能在公園附近蓋這麽大的別墅,應該是個富裕的家庭。


    林決明問道:“那個飯島由美幾歲?”


    “二十一歲,是個大學生,學美術的。”


    “學美術的大學生,怎麽會是你們東京中醫協會的會員呢?”


    林決明對此感到無法理解,一般日本人連中醫兩個字都沒聽說過,更不要說年輕人了。


    “哦,由美的情況和我有點相似,她曾經作為交換生去上海留學過一年,在上海體驗到了中醫的好處,所以回東京後看到我們協會,才會申請加入。在入會儀式上,她有說過原因。”吉勇實惠回答。


    “真難得啊,既然這麽支持中醫,那更應該救她了。”林決明點點頭。


    這時,三人已經來到別墅門口。


    吉勇實惠上前按了按門鈴,聽到應答後,說道:“你好,我是東京中醫協會的理事吉勇實惠,我現在帶醫生過來看看由美。”


    “你怎麽可以擅自做這種決定呢,你都沒問過我們家長的同意。”門鈴揚聲器裏傳出一個婦女的聲音,八成是飯島由美的母親。


    “飯島太太,請聽說我,由美昏迷至今未醒,協會的會員們都很擔心她,希望能夠幫助她醒過來。所以我請來了專業的針灸師,或許有可能將由美給喚醒。請讓我們試試看吧,拜托!”


    對方沉默。


    林決明說道:“吉勇先生,病人的家長,好像不怎麽接受啊。既然這樣,我們還是回去吧。既然家長願意照顧孩子一輩子,無怨無悔,那我們身為外人,有什麽理由插手呢。”


    “林桑,給我點時間,讓我再勸勸飯島太太……昨天我和其他幾個會員一起來過,飯島太太的態度還挺好的,還感謝我們關心她的孩子,不知道為什麽今天……”


    門鈴揚聲器忽然傳來飯島太太的叫聲:“什麽叫照顧孩子一輩子,我孩子一定可以醒過來的,不可能一直不省人事!你是什麽醫生,不要亂講!”


    林決明對著門鈴說道:“別人都叫我大林先生,從普通的高中生,大學生,銀座的女公關,媽媽桑,還有一些不方便透露姓名的藝人,都我的客人。要不是吉勇先生跟我比較熟,你請我來,我還不一定會來。”


    飯島太太大叫:“等一下,好大的口氣,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有這麽大的本事!”


    哢嚓!


    電子鎖打開了。


    三人穿過種滿鮮花的前院,來到別墅的門口。


    很快,一個穿著便服的老媽子過來開門,一看就是在這裏幹了好多年的女傭。


    “幾位,請跟我上二樓。”


    三人跟著老媽子上去二樓。


    在二樓的大廳,一個短發,戴著眼鏡,穿著黑色連衣裙的中年婦女就站在那裏,一臉煞氣。


    飯島太太的目光快速跳過吉勇實惠和武藤光子,然後落在林決明身上。


    “你就是大林先生,還真是年輕啊。聽聲音我就知道不會錯。”


    “飯島太太,這位就是我特地請來的針灸師大林先生。”吉勇實惠說道,“我已經把由美的情況跟他說過了,他表示把由美救醒並不是什麽大問題。”


    “我們拿著檢查報告去問了好幾家醫院,人家都說目前沒什麽辦法,隻能等待病人自己蘇醒。我們才不得已把由美接回家。你們卻說不是什麽大問題?”


    飯島太太滿臉狐疑。


    不過,林決明知道,她硬撐不了多久。


    因為,身為病人家屬,無論外表那麽堅強,態度多麽強硬,最終都會在醫生麵前敗下陣來。


    “飯島太太,希望你明白,我是看在吉勇先生的麵子上,我才過來的,不是為了錢或者其他什麽奇怪理由上門。”


    林決明光明正大地說道。


    “現在讓我先去看看病人吧,等看過之後,我會更有把握。如果我自己確實沒辦法,那我當然不會繼續打擾。如果有辦法的話,難道飯島太太,你願意錯過這個機會嗎?”


    翻到太太眉頭緊蹙,不到十秒鍾就出現了動搖。


    “你是怎麽治病的?”


    “針灸,飯島太太應該對此並不陌生吧。”


    “不,我還有我的家人,從來沒接受過針灸,對我來說還是很陌生。”


    看來飯島太太平時不怎麽從眾,有學人家去做理療美容。


    “這不正是個體驗的好機會嗎?”


    飯島太太又猶豫片刻,道:“那你跟我過來吧,其他人留在這裏。梅姐,給客人上茶。”


    “知道了,太太!”老媽子應道。


    接著,林決明就跟著飯島太太走入走廊,停在一扇房門口。


    推門進去。


    這是個非常簡潔的房間,偶爾在角落能看到一些女孩喜歡的玩偶。


    床上躺著一個年輕的黑發女子,臉色發白,雙目合攏,表情平靜。


    “這就是由美小姐了吧?”


    “對,就是我女兒。”


    林決明一過去就伸手掐住了飯島由美的手腕。


    飯島太太嚇一大跳,趕緊上前抓住林決明的手臂,喊道:“你想幹什麽?你不放手的話,我要叫警察來了!”


    “太太,你有點太過激動了,我這是在給你女兒診斷,又不是在做奇怪的事情。”


    “診斷,哪有這樣診斷,簡直聞所未聞!”


    “難道飯島太太你過去也沒去看過漢方醫學?”


    “沒有,我和我丈夫都不相信所謂的傳統醫學,現在都什麽時代了,怎麽還有人相信那種毫無根據的東西。我女兒去中國,是被那些人蠱惑,才會相信中醫,然後回來加入了中醫協會。我們對此的反對的,但她一定要加入,我們也沒什麽辦法,隻要假裝對此不在意,不想鬧得家庭不和。”


    原來如此。


    林決明總算是看明白了。


    不隻是國內有中醫黑,日本也有漢方黑。


    這種情況在世界各地應該並不罕見。


    每個地方都有人對當地的傳統醫學表示鄙夷,認為那是愚昧落後的產物。


    你也不能簡單說這種人是對還是錯,畢竟每個人都有選擇的自由。


    林決明鬆開手,說道:“脈象虛數,說明有熱,看著平靜,實際上身體卻是在每況愈下。如果不及時治療的話,不要說醒過來,很可能過一段時間身體會出現其他症狀。”


    “你在嚇唬我吧?”


    “飯島太太,這些天是你在照顧女兒吧,她身體的變化,你自己應該很清楚才對。是在逐漸變好,還是越來越差?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林決明看向飯島由美。


    “病人她最近是不是有咳嗽或者流過鼻血?”


    “你,你怎麽知道的!難道是吉勇告訴你的……不對,我沒跟他說過這件事。梅姐知道,可是她不會隨便告訴外人。”


    “飯島太太,我是專業的,所以可以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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