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都是穿著西裝的年輕小夥,一個板寸頭,一個三角臉,在人群中並不算格外突出。


    畢竟,這裏可是歌舞伎町,牛蛇混雜的地方,什麽人都有。


    林決明確定自己對那兩人的長相,毫無印象。


    那兩人和林決明目光對上後,有點心虛地避開,表情不太自然。


    “光子,你確定嗎?”


    武藤光子低聲說道:“他們是三分鍾前才進來的,坐下來後,就一直盯著這邊。”


    “難道是你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林決明懷疑武藤光子的女仆裝太過搶眼了,容易引起一些對女仆控的興趣。


    “我覺得他們更多關注的人是你。”武藤光子回答。


    林決明沒有繼續問下去。


    因為在這方麵,武藤光子比自己專業,自己得相信專業人士的意見。


    不過,這兩個人到底是什麽人物?


    自己一行人進入這家餐館,完全是隨機挑選,那兩人的目標如果是自己,那他們是從什麽時候就開始跟蹤的?


    “光子,你過去跟他們接觸一下,探探他們的底細吧。”


    “好的。”


    武藤光子眼睛不眨一下,就馬上答應了。


    做這種事情對她來說,似乎稀鬆平常。


    陳青蓮看到武藤光子忽然離席,前去另一桌和別人搭訕,覺得奇怪。


    “你那個叫助理是碰到熟人了嗎?”


    “好像……是吧。”


    “她跟你出來一起出診,怎麽都不提前換個衣服,穿這種衣服在街上走,太容易讓人誤會了。”


    “那就是我們針灸館的製服啊。”


    “隻有你知道我知道,外邊的人哪會知道?”


    “哎,媽,你正好提醒了我。在歌舞伎町好像有專門賣一手製服的店鋪。等一下回來的時候,我去找找看,買幾套適合護工護士的製服。”


    “對,什麽身份就應該穿什麽製服,怎麽可以隨便亂穿呢。”


    這時,林決明的目光轉移到武藤光子身上。


    那兩個年輕小夥露出不高興的神色,然後一同起身,朝著店外走去。


    武藤光子回來,坐下匯報:“那兩個家夥是受人指使,前來監視。我嚇唬他們,說誰敢惹極東會的人,報上名來,他們就被嚇跑了。”


    林決明皺眉:“光子,你怎麽敢隨便冒充極東會的成員?不怕傳出去惹上麻煩?”


    “極東會在這裏名氣很大,報出極東會的名號,比小鐵津會有用。”


    “那你覺得他們會是什麽人?是怎麽發現我們行蹤的?難道從我們從牌坊進來那一刻,就已經被盯上了。”


    “很有可能。如果他們手裏有我們兩個的照片,一下子就能認出來,然後開始跟蹤。”


    “那誰手裏會有我們兩個的照片?”


    “在這個地方,我隻能想到之前來找麻煩的中國案內人,就是那個叫陸風雲的家夥。他的同夥在旁邊拍攝,所以會有我們的照片。”


    “對,說不定真是他派來的人。”林決明說道,“那小子連續吃了兩次虧,一定很想報複回去。所以發動了身邊能發動的人,一旦我們出現,就馬上叫人跟蹤。”


    “我們現在的位置已經暴露了,之後的行蹤,都會在對方的監視中。”


    “他就是一個小小的案內人,他敢在歌舞伎町幹什麽?不用那麽在意。吃飯吃飯。”


    陳青蓮問道:“你跟你助理在說什麽呢?怎麽你們兩個表情看起來那麽嚴肅?”


    “沒什麽,媽,隻是在討論工作的事情。”


    “治病的工作主要是你在做,你跟她說那麽多幹什麽?”


    “媽,不能這麽說,光子除了是我助理,還擔任我的保鏢。所以很多事情要跟他交代清楚。”


    “什麽?保鏢?她一個女的怎麽保護你?”


    “光子受過專業的武術訓練,身手挺好的。”


    “我不信,這女生就算練過武術,力量和抗擊打能力都不如男生,差太遠了。”


    “真的,下次你有機會見到她出手,你就信了。”


    林決明先給老媽打心理預防針,免得到時候武藤光子迫不得已出手,會嚇到老媽。


    十分鍾後,三人離開餐廳。


    林決明看了一眼手機,道:“那家帕青哥店就在附近。”


    根據地圖找過去,很快就來到了一家紅色招牌的店門口。


    【萬家樂彈珠店】


    林決明指著照片,說道:“就是這家了。我們進去吧。”


    三人一推開兩扇玻璃門,就聽到了異常嘈雜的聲音,主要都是彈珠機發出來的,有彈珠滾動的金屬碰撞聲,有彈珠機電子屏幕發出來的動漫語音……倒是沒什麽人說話的聲音。


    這家帕青哥店規模一般,占地兩百平方左右,大概有一百多台機子。


    放眼望去,幾乎座無虛席。


    大部分客人頭發都白了,都是一些大爺大媽。年輕玩家很少,因為現在可是正規的上班時間。


    這些客人,全都目不轉睛盯著屏幕上的彈珠,同時兩手在熟練地操作,完全不關心旁人在幹什麽,儼然進入了無我境界。


    林決明第一次來現場感受到了這些彈珠玩家的狂熱。


    要知道,在新冠疫情期間,日本政府要求人流密集的商戶休業,帕青哥店也在其中。


    可是大部分帕青哥店的老板都不同意休業,依然繼續頂著壓力開門迎客,而客人們也不怕感染,照樣來店裏打彈珠。


    帕青哥店本質上就是賭場,彈珠本質上就是錢換來的籌碼,但是日本法律禁止公開賭博。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帕青哥店玩了一招暗度陳倉。


    客人贏的彈珠記錄卡可以在店裏換成禮品,然後拿禮品去指定的禮品回收店賣錢,最終實現贏錢的目的。


    既然是變相的賭場,那自然不是誰都可以隨便開的。


    尤其是在歌舞伎町這種人流爆炸的商業街。


    想必當初西姐為了幫她兒子開這家店,消耗了不少本錢和人脈。


    開賭場,簡直是躺著都能賺錢。


    誰都知道彈珠機的中獎概率是可以由商家暗中設定的,連動漫《賭博破戒錄》裏邊都有揭示過……


    一個穿著禮服的年輕男服務生,立即迎上來。


    “三位,歡迎光臨,請問要找位置嗎?我可以帶你們過去。”


    “不是,我是來找你們老板淺見龍平的。”林決明回答。


    “請問這位先生,您怎麽稱呼?”


    “大林。”


    “哦,我知道了。老板有事先交待我們,說下午一點半左右會有一位姓名大林的先生過來找他,讓我們到時候把人帶上二樓。”


    接著,服務就把三人帶上二樓的一間休息室。


    穿著花襯衫和白色長褲的淺見龍平坐在一張歐式沙發上,前邊有一位美女跪地給她按摩腿部,後邊有一位美女在給他按摩肩頸,還有一位美女坐在旁邊,給他端著酒杯。


    林決明差點都認不出來。


    眼前這個被三個女人同時伺候的小子,居然就是淺見龍平……


    那天晚上在午夜夢回的包間見他內向安靜,都不太敢跟真姬說話,沒想到他在自己店裏完全是另外一副模樣。


    這時,淺見龍平的脖子忽然前後晃動了幾下,然後才停下來。


    “大林先生,辛苦你大老遠跑來一趟!”


    淺見龍平說著甩甩手,那三個女人就紛紛識趣地離開了。


    “請過來這邊坐!”淺見龍平起身說道。


    林決明帶著老媽和武藤光子過去。


    “這位就是這次的客戶,淺見先生……這兩位都是我的助理。”


    淺見龍平掃了陳青蓮和武藤光子一眼,問道:“上次治療不是隻有大林先生一個人嗎?這次治療還需要助理,難道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


    “倒沒有太大的區別,隻是我習慣出診的時候帶上助手,辦事會輕鬆一點。”


    淺見龍平見林決明對答如流,並沒有多說什麽,然後招呼三人坐下。


    三人坐下後,很快有人推門進來。


    原來是一個穿著製服,端著托盤的女侍者。


    女侍者是來倒茶的,倒完茶就出去了。


    “幾位請喝茶!”淺見龍平說道。


    林決明對喝茶沒什麽興趣,隻是隨便喝了一口,問道:“如果淺見先生現在有空的話,我想馬上開始治療,因為治療結束後,我還必須趕回針灸館繼續下午的工作。”


    “原來大林先生這麽忙,真沒想到。”淺見龍平立即脫掉上衣,“既然如此,那就不耽誤你時間了,請你開始吧。”


    林決明給武藤光子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即從器皿包裏取出針灸盒和電麻儀,還有前幾天才買的場效應治療儀。


    “哦,居然要用上這麽多高科技的東西。”淺見龍平瞪大眼睛,“都是用電的?應該……不會有危險吧?”


    “淺見先生,你在懷疑我的專業?”林決明瞬間拉下臉來。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我隻是從來沒見過這些治療儀器,有點緊張。”


    淺見龍說話的時候,剛好腦袋又開始前後搖晃,讓他說出來的話顯得異常滑稽。


    “淺見先生,你之前經過治療後,感覺有好轉嗎?”


    “好像……脖子沒平時那麽僵硬了,擺頭的次數,好像也少了一些。隻是治療一次的效果,我已經很滿意了。


    其實,之前,我母親也帶我去找過幾個針灸師,但都沒有效果,後來就放棄了針灸治療。大林先生,你的針法,和其他人不太一樣呢。你是在我頭上紮很多針,其他人是在我脖子周圍紮很多針。”


    “哦,因為常見的抽動症,多半都是因為腦部出現問題,導致無法控製,所以重點刺激腦部的經絡,會有更好的效果。”


    “原來如此,我這個病不是脖子的問題,是腦部的問題啊?過去我在醫院也做過詳細的腦部檢查,卻沒發現任何異常。”


    “如果腦部沒有出現器質性病變,自然檢查不出來。你這是屬於功能性病變,所以還在可以治療的範圍之內。”


    “大林先生不愧是專業人士,讓人心悅誠服!”


    淺見龍平頻頻點頭,不知道是表示讚同,還是抽動症剛好又發作了。


    武藤光子插好彩排和電麻儀、場效應治療儀的電源後,林決明就開始給淺見龍平紮針了。


    陳青蓮什麽都沒幹,就在旁邊幹瞪眼。


    她知道在兒子幹活的時候,自己不能出言打擾,而且她很想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觀察兒子在外邊是怎麽和病人溝通、給病人治療的。


    林決明一套操作下來,淺見龍平身上的一些毫針已經連接上電夾子,而頸部則套上場效治療儀附帶的布套。


    場效應治療儀這儀器聽上去充滿了黑科技,甚至有一種科幻感,實際上隻是一個利用電磁場發熱的裝置,可以實現艾灸的效果,卻可以避免艾灸燙傷皮膚的風險。


    這個儀器的溫度控製起來非常精準,還可以分階段調溫、定時……功能豐富,操作簡單,所以現在很多針灸館都采購這種設備。


    正當林決明準備休息一下的時候,有人推門進來。


    淺見龍平不高興了,低聲說道:“我不是說了這個時間不要進來打擾我嗎!”


    進來的是一個穿著黑色西服、身材高瘦的中年男子。


    “對不起,老板!我有要緊的事情要向你匯報。”


    “安倍店長,你幹這一行十多年了,還有什麽是你搞不懂的事情,需要來請教我?”


    “呃……有個特殊情況,需要你來定奪,我不敢做主。”


    安倍店長一副猶猶豫豫的模樣,主要是因為林決明等人在場,不方便直說。


    淺見龍平說道:“你過來說!”


    安倍店長於是走到淺見龍平後邊,低頭小聲對著他的耳朵說了幾句話。


    淺見龍平臉色一變,道:“那種級別的客人,就算一口氣換了一億的籌碼,應該隻是來玩的吧……你會不會太多心了?”


    “我也希望如此。”


    “你也看到了,我也在接受治療,根本沒法走開。你先觀察觀察再打電話跟我匯報吧,不要自己嚇自己。”


    “是!我先出去了!”


    安倍店長立即轉身出去。


    林決明隨口問道:“出什麽事情了嗎?”


    淺見龍平笑了笑,道:“一些生意上的事情。大林先生也有興趣知道嗎?”


    “我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對這裏還是有點新奇的。”


    “既然大林先生想知道,那我告訴你也沒關係。現在樓下來了幾個人,其中領頭的是個女人,一口氣換了一億籌碼。”


    “這不是好事嗎,有大客戶上門了。”


    “那個女人身邊的一個跟班,是店裏之前被辭退的一個員工,而且還是高級技術員。店長懷疑那個技術員偷偷在某些機器裏留了後門,方便給外人作弊贏錢。這種情況往往還找不出證據來。”


    “哦,感覺要上演一出好戲啊,難得來一趟,我也想去看看熱鬧。”林決明眨眨眼。


    “大林先生要想看的話,當然可以,要是興致來了想玩幾把,也可以跟安倍店長說,他可以免費給你開幾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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