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決明實在沒辦法跟對方解釋清楚。


    因為他高中外語學的是日語,大學外語學的也是日語,考的是日語四六級。


    英語隻有日常對話的水平。


    “請問你會講日語嗎?”林決明改用日語問道。


    短發美女點點頭,用帶著口音的日語回答:“會的。”


    林決明頓時覺得很輕鬆,問道:“你們不是美國人吧?”


    “我們是來自烏克蘭。我叫阿妮,這位是我的表妹娜塔莎,她剛來日本很久,可能還不習慣吃這些東西,肚子不舒服。”


    “這很明顯。”林決明伸手比劃,道:“我可以幫她按摩一下,幫她治療惡心想吐。”


    “按摩?”阿妮露出了狐疑的表情,“你是按摩醫生?那種整骨院裏的醫生?”


    這阿妮應該在日本生活過一段時間了,要不然不會從“按摩”這個詞語聯想到“整骨院”。


    “差不多吧。”林決明苦笑,“你叫我大林好了。”


    “那樣真的可行嗎?我第一次聽說按摩可以治療這種症狀。”阿妮嘴角一撇,似乎以為林決明隻是來借機搭訕的。


    畢竟,在日本,搭訕文化很盛行,即使是外國人,也經常被搭訕。


    林決明反手一指身後,道:“看到我身後那一桌,不,那三桌嗎?都是我的助理。”


    “那四個穿護士的女孩,都是你的助理?”阿妮皺眉,“不是cosy人員嘛?有兩個女孩子,看上去應該還沒滿二十歲吧?她們都是職業人士嘛?”


    林決明笑了:“阿妮小姐,你看看你表妹,她臉色發青,已經快到極限了,我們還在這裏閑聊,這樣合適嗎?”


    阿妮望向娜塔莎,隻見後者一隻手捂著胃,一隻手捂著嘴,額頭冷汗直流,眼神充滿了疑問和無助。


    看她那副模樣,應該聽不懂林決明和阿妮在說什麽。


    阿妮用烏克蘭語對娜塔莎說了一句,娜塔莎搖搖頭,然後阿妮立即對林決明說道:“這位大林先生……請你幫她按摩一下吧!”


    病急亂投醫。


    阿妮無可奈何,即使懷疑林決明隻是個搭訕者,並不會任何醫術,可是這種緊急情況,也隻能姑且一試。


    “那你讓她把裙子往上拉一點。”


    “什麽!”


    林決明指著自己的膝蓋,道:“要按摩的位置,在膝蓋上邊一點,這個位置。”


    “你確定嗎?”


    “確定。你跟娜塔莎說清楚,如果她同意的話,那我就可以開始治療了。”


    阿妮於是將林決明的意圖翻譯成烏克蘭語對娜塔莎講。


    娜塔莎微微點頭。


    接著,阿妮起身繞到娜塔莎的側麵,將她的紅色百褶裙往上拉了一點,露出大腿。


    林決明搬來一張椅子放到娜塔莎的另一側,然後坐下來,伸手按下她雙腿的梁丘穴。


    梁丘穴是胃經的郤穴,上能止暈,中能止嘔,下能止瀉。


    當然,針刺的效果會比較快。


    但是,忽然間掏出毫針來,估計會把這兩個烏克蘭美女給嚇得花容失色。


    不是誰都能接受這種療法。


    相對來說,手指按摩,看上去就安全得多,也不會很痛。


    兩手按揉了大概一分鍾,林決明看到娜塔莎發青臉色明顯轉白,繃緊的身體也漸漸鬆弛下來。


    阿妮也看出了這個變化,用烏克蘭語問阿妮感覺怎麽樣。


    阿妮放下捂嘴的左手,小聲回答了一句。


    娜塔莎轉頭對林決明說:“她說好了一點,沒剛才那麽想吐了。”


    林決明收回兩手,道:“小問題,過一會兒不舒服的感覺就會消失了。哦,我先回那邊去了。”


    “啊,真是謝謝你,大林先生……”阿妮連聲道謝。


    “小意思。舉手之勞。”


    林決明站起來,一轉身看到小島杞子就站在自己身後。


    “杞子,你是背後靈嘛?什麽時候跑我後邊的?”


    “boss,我我過來看看你在幹什麽啊……那個外國女生怎麽了?吃太多了胃痛嗎?”


    “回去那邊再說。”


    林決明揪著小島杞子的馬尾,將她拽走。


    回到那張“大桌子”,眾人已經吃了十幾個盤子,都按照相同顏色,分類疊在一起。


    等林決明坐下後,他跟大家講述的事發經過。


    “……沒什麽,就算是助人為樂吧。”


    小島杞子說道:“boss,你看對方長得漂亮,就不收錢了對嗎?”


    “助人為樂,怎麽可以收錢呢?那性質就變了。”


    林決明開始吃東西。


    “要是換一個長得醜的或者普通的,你肯定不會這樣講,你甚至會裝沒看見。”小島杞子反駁。


    “杞子,在你看來,我是那麽勢利眼的人嗎?”


    小島杞子不置可否,隻是做了一個鬼臉。


    之後,大家都不再討論這事,繼續吃飯。


    偶遇兩個烏克蘭美女,然後順手幫其中一個女生解決了身體不適,這隻是個小插曲。


    林決明並沒有放在心上。


    當時,他還沒意識到,這個小小的“善舉”,將會給自己帶來巨大的麻煩。


    十幾分鍾後,阿妮那一桌叫服務員結賬,然後帶著娜塔莎走過來林決明這邊。


    “非常感謝你出手相助!大林先生,沒想到你的按摩技術那麽好,娜塔莎現在已經什麽事都沒有了,她特地過來要對你表示感謝。”


    阿妮說著拍了拍娜塔莎的胳膊,後者對著林決明點頭,用日語說了一聲:“謝謝!”


    “原來娜塔莎小姐會日語?”


    “她隻會日常基本對話而已。”阿妮解釋道,接著她掃了幾個助理一眼,道:“你們都是大林先生的助理嗎?真好……可以跟著一個這麽厲害的醫生。”


    小島杞子冷不丁說道:“你們要是真的想對boss表示感謝,不是應該把我們這邊的賬也一起結了嗎?”


    一瞬間,場麵一度十分尷尬。


    小島蘇子偷偷掐了杞子一把,耳語道:“你太失禮了,大林先生會生氣的。”


    阿妮堆起笑容,說道:“好啊,如果你們也打算走的時候,我可以給你們結賬!”


    林決明出麵說道:“阿妮小姐,我的助理隻是開玩笑的,你別當真,你們走吧。”


    “大林先生,不介意的話,可以留個聯係方式嗎?或許以後還有需要找你幫助的時候。”阿妮很有禮貌地說,好像沒有把剛才的不愉快放在心上。


    林決明讓武藤光子給了阿妮一張名片,然後她就帶著娜塔莎離開了。


    五十嵐野艾說道:“boss,我來結賬吧。”


    之前五十現金也放在她身上,所以林決明沒多說什麽,就同意了。


    服務員過來點數盤子和飲料,一共吃了三萬多。


    從店裏出來後,眾人走向附近的地鐵站。


    五十嵐野艾和小島蘇子走在前邊,武藤光子走到後邊。


    林決明和小島杞子走在中間。


    林決明說道:“杞子,你對我樂於助人的行為,似乎有什麽不滿?”


    “哼,蘇子第一次帶我去針灸館找你治療的時候,你怎麽不對我樂於助人,太不公平了!”小島杞子鼓著腮幫子說。


    林決明忍俊不禁。


    “原來……原來你在意的是這個。那是針灸館,是王師傅開的,我當時隻是打工的,我當然要收你錢了。”


    “反正就是不公平!”小島杞子翻白眼,“你一看到那些外國女生,就跟吃了迷藥一樣。知道她們為什麽身上的香水那麽濃,隔著老遠都覺得嗆人嗎?因為她們都有狐臭的!”


    “你怎麽對這個那麽清楚?”


    “我媽說的啊,她說飛機上那些外國人,無論男女,身上的味道都很大,在機艙裏根本躲不開。”


    ——


    這時,一名身材中等,穿著灰色兜帽衫的男子遠遠跟在林決明等人後邊。


    他戴著藍牙耳機,正在用俄語低聲對講。


    “看那幾個人前進的方向,很可能要去地鐵站,我還要繼續跟進嗎?”


    “繼續。那個男的跟阿妮有直接接觸,而且行為異常,很可能是一種特殊的接頭暗號。有必要排查清楚。”


    “收到。”


    “注意不要暴露身份。”


    ——


    從小竹內原車站出來的時候,武藤光子湊到林決明身後,耳語了一句。


    “有人在跟蹤我們。”


    “多少人?什麽樣?”林決明頭也不回地問。


    “隻有一個人,是個男的,看不清長相。從新宿一直跟到這裏。”


    “你一個人能處理嗎?”


    “可以。”


    “那你留下來處理,查清楚他的身份。器皿包交給我。”


    “是。”


    一直由武藤光子保管和攜帶的器皿包,交到了林決明的手裏。


    林決明往前走去。


    緊接著,武藤光子放慢腳步,然後留在了最後。


    從出站口出來,五十嵐野艾才察覺到少了個人,問林決明:“為什麽光子沒跟上來?她不會遇到癡漢了吧?”


    聞言,小島姐妹回過頭,沒看到武藤光子,都流露出了緊張的神色。


    “我們回去找光子吧!”小島杞子說道。


    林決明笑了:“哪有那麽多癡漢。光子說要上洗手間,我就說我們會在地麵上等她。”


    “那我們就在這裏等她吧。”小島蘇子說道,“光子上洗手間,都不會叫上別人。就算是地鐵的公共衛生間,一個女生也是有危險的。”


    小島杞子讚同,道:“有對,她總是喜歡獨來獨往,大概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回憶,所以才不習慣依賴和信任別人吧。”


    林決明說道:“杞子,你又在給別人加人設了。”


    五十嵐野艾忽然掏出一疊鈔票,說道:“剩下的現金,我先交給boss,我怕隔夜會弄丟了。這是支付完飯錢剩下的四十六萬四千。”


    林決明把錢塞進器皿包的外層,,道:“這筆錢,差不多夠明天去溫泉旅館的費用了。”


    一提到“溫泉旅館”,幾個女生的興致就來了,討論著明天要帶什麽東西過去。


    五分鍾之後,武藤光子才走出來。


    她的雙馬尾末尾散開,黑色的裙子也有破損之處。


    小島杞子驚呼:“光子,你怎麽了?該不會真遇到癡漢了吧?”


    五十嵐野艾上前問道:“光子你沒事吧?”


    武藤光子平淡地說道:“沒事,我隻是在洗手間,不小心滑倒了。”


    小島蘇子問道:“那有摔傷嗎?”


    武藤光子搖頭,道:“沒有,隻是不小心被門夾破了裙子。”


    五十嵐野艾說道:“人沒事就好。你以後去洗手間,還是叫人陪著你一起吧,要是遇到什麽麻煩,也好有個人可以照應。”


    武藤光子不置可否,道:“我們可以回去了。”


    林決明說道:“行了,光子都說沒事了,我們快回去吧。”


    ——


    地鐵通道,陰暗的角落。


    兜帽衫男的兜帽掀開,露出一個棱角分明的男性麵孔,一頭淩亂的卷發。


    臉頰上有一道帶著血跡的新傷。


    他背靠著牆壁蹲下來,對著藍牙耳機講話。


    “我……我剛才在地鐵出口附近,被發現了!”


    “但丁,怎麽搞的,像你這麽專業的老手都會被發現?”


    “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那夥人中有個女仆留下來,偷襲了我,盤問我的身份。”


    “她受過專業的近身搏擊訓練,身手很好,我受了點輕傷。後來我掏槍把她給逼退了。”


    “你瘋了,在地鐵裏掏槍,那到處是監控!你是想讓日本”


    “對不起,我當時沒辦法,因為那個女仆使用了指尖刀,我赤手空拳打不過他。我掏槍的動作很隱蔽,監控應該沒拍到。”


    “那幫人絕對有問題!主動跟阿妮接觸,隊伍中還有一個受過專業搏擊訓練的的女仆……你卻把人跟丟了!”


    “不用擔心。知道下車的地點,隻要花點時間搜查這一帶,一定可以找到他們。”


    ——


    我妻公寓。


    現在才晚上九點多,我妻菊苣並沒有上樓,而是在一樓,和小島姐妹、五十嵐野艾一起討論明天去溫泉旅館的事情。


    林決明說道:“不用擔心明天起不來,因為我預約入住的時間是中午十二點。”


    說罷,他就進自己房間,準備拿衣服去洗澡。


    這時,手機響起微信新消息提示音。


    林決明拿起來看了一眼,是老媽發來的,不能不管。


    【阿明,你回來了嗎?】


    【回來了。剛回來。】


    【你房間的燈是怎麽回事,我半個小時回來,就看到你房間的燈是亮的。】


    【哦,可能出門前忘記關燈了吧。】


    【你不是在針灸館下班後,就直接帶著那幾個助理出診了嗎?你又沒回過出租屋。】


    【那可能是早上忘記關了,反正又不會浪費多少電,別管它了。】


    【我現在就在出租屋門口,開門給我。】


    【啊,現在?你過來幹什麽?】


    【我過來看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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