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洗手間那邊回來後,林決明感覺餐桌上的氣氛,變得有點詭異。


    黑川龍葵居然……


    “兩位試試這道菜吧,這個鬆露很好吃。”


    居然主動推薦菜肴給金子和秦璿。


    別說林決明心裏奇怪,其他公寓的住客也看出了黑川龍葵不同往常之處。


    她明顯情緒比較高漲,臉上一直流露出恰到好處的笑意。


    去個洗手間回來就轉換心情了?


    金子萬代和秦璿聽說黑川龍葵是早稻田大學的,和她攀談起來,互相詢問一下對方大學的活動,聊起大學生活。


    而小島杞子這邊,一邊吃東西,一邊盯著林決明,問起下午有什麽安排。


    “下午打道回府了,你還想天天在外邊玩啊?”


    “不是說針灸館還在裝修嗎?”


    “剛才工地負責人發來消息,說今天下午兩點就可以完工,比預計時間要快幾個小時。”


    “啊,那下午還要繼續開工嗎?”


    “那不是理所當然的嗎,兩點之後剛好是上班時間。”


    小島杞子一臉頹喪,擺出一副“不想上班”的表情。


    “杞子,振作一點,準備好好工作了。”


    “人家還想說下午再去哪裏玩的……真是了無生趣的人生啊。”


    “休完假回去上班而已,至於上升到人生的高度嗎?”


    “對了,boss,明天我要請假一天。”


    “什麽理由?”


    “我有點私事。”


    “喂,你學我啊?”


    “什麽嘛,我就不能有自己的私事嗎?”


    “不能說?”


    “暫時不能。”


    “杞子,你該不會得了假期綜合征吧?”


    “第一次聽說,真的有這種病名嗎?”


    “有啊,就是度完假後,心理適應不過來,出現種種生理不適,一點都不想上班。”


    “才不是呢,我明天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等做完了,我再告訴你。”


    “這麽神秘?”


    “杞子,你明天要去哪裏?”小島蘇子板著臉問道。


    “都說了是私事啦,肯定要保密啦,誰問我都不會說的。”


    “你不告訴別人去哪裏,一個人跑出去,遇到危險怎麽辦?”小島蘇子追問。


    “我會叫上要好的同學跟我一起去。”


    “那你們都遇到危險怎麽辦?想報警的話,警察都不知道去哪裏找。”


    “哎呦,別動不動報警好不好,哪有那麽多危險啊,你真是想太多了。你一個人出門的時候,我有說什麽了嗎?真是的!”


    “我去哪裏做什麽,我都有跟你說,而且也有跟我妻小姐說。”


    “那是你的習慣,不是我的習慣。反正明天我要請假,出門辦事!”


    “好吧,請假我批了。”林決明說道,“希望杞子你會帶回來什麽好消息。”


    小島杞子眨眨眼:“boss,你難道猜到了什麽?”


    “如果是好事,你早就忍不住說出來了,就是不確定是好是壞,所以你才能忍住不說,因為你現在也不知道結果。”


    “哈哈,賓果!boss實在太了解我了!”


    忽然,大村美杏過來,臉上掛著生硬的笑容。


    “大林先生,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哦,好。”


    林決明起身,跟著大村美杏走到牆邊。


    “那個,對麵有客人剛才跟我們投訴,說你們那桌說話太大聲了,影響到他們吃飯……經理叫我過來跟你說一下,能不能請那個小妹妹——我記得她是叫杞子吧,讓她注意控製一下。”


    “哪一桌客人?”


    大村美杏抬起手又馬上放下了。


    “就是……那個穿著銀色西服的男人,還有她的女伴。”


    林決明往大村美杏看的方向瞄了一眼,很快找到了投訴者。


    ——一對打扮時髦的年輕男女。


    明明中間還隔著一張空桌。


    林決明頓時心情就不好了。


    吃個飯還被人投訴……


    雖說杞子在激動的時候,說話的聲音確實是挺大的,不過也不是一直都那麽聒噪。


    “好的,我知道了,我會過去處理的。”


    “啊,你自己處理?你打算怎麽處理?”


    大村美杏話還沒說完,林決明已經走開了。


    要擱在平時,她早就上前扯住他了,可是現在身為一個服務生,是絕對不允許做出這種無禮之舉的。


    下一刻,林決明徑直走到那兩人麵前。


    “打擾一下,如果兩位覺得吵的話,能不能換個位置,今天你們隨便點餐,我買單,可以嘛?”


    單眼皮男子黑著臉說道:“你這家夥是故意過來找麻煩的嗎?吃個西餐帶著一大群人,吵吵鬧鬧,簡直不像話。這裏可是高檔場所,不是路邊攤!”


    那個短發女人忽然用韓語低聲跟同伴說道:“這家夥點了一大桌子龍蝦,這暴發戶風格看著像中國佬。中國佬最喜歡吵鬧,每次點很多菜,叫一大群人,像極了從鄉下來的。”


    單眼皮男子也用韓語說道:“我看也是。中國佬總是把高檔場所搞得烏煙瘴氣,讓人惡心,阿西吧。”


    “你們兩個是韓國人?”林決明目光一閃,用日語問道,“你小子剛才罵什麽呢?你以為我不知道阿西吧是罵人的話?”


    短發女人掩嘴笑道:“(韓語)這人怕是個傻子吧?阿西吧怎麽成罵人話了?”


    林決明瞪眼:“小姐,你剛才是不是也說了?在這種高檔餐廳罵髒話,不合適吧?”


    經理聽到這邊有吵鬧聲,趕緊小跑著過來。


    大村美杏和另外兩名男侍者跟在經理後邊。


    “幾位客人,請冷靜一下,這邊發生什麽事情了?”


    林決明氣哼哼地說:“這兩位客人嫌我們那桌吵,我過來跟他們交涉,讓他們換個位置,他們今天的用餐,可以由我請客。然後他們就開始用韓語罵我,這是人身攻擊,我可不能就這樣算了!”


    經理麵露難色,道:“這肯定發生什麽誤會……確實,這桌的先生剛才有投訴,說隔壁那桌的客人說話有點大聲,然後我不是讓大村你去處理了嗎?大村!你怎麽處理成這樣?”


    他轉頭盯著大村美杏,表情瞬間變得狠厲。


    “對不起,非常抱歉,是我沒有處理好!”大村美杏開始點頭哈腰,姿態卑微。“這主要是我的責任,請大家都不要生氣了!都怪就怪我好了!”


    林決明義正言辭地說:“不關大村小姐的事情,是我想過來和他們親自協商,沒想到他們張口就罵人。我實在無法忍受,這麽高檔的地方,怎麽會有你們這種低素質的客人呢。”


    韓國男子拍案而起,怒視道:“你不要胡說!我可沒罵人,是你自己認為【阿西吧】是罵人的話。誰沒有素質,眼睛沒瞎的人都能看出來,不用解釋。”


    韓國女子撩了撩頭發,一臉不屑地說:“真是的,還以為在米其林餐廳可以好好吃個飯,沒想到會遇到沒事找事的人。真是掃興!下次旅遊別來日本,直接去西雅圖、羅馬好了。”


    這時候,小島杞子帶著那一桌人都聞訊趕來。


    小島杞子首當其衝,做了個鬼臉,說道:“嫌我們日本不好,你們下次就別來了,少了你們這兩個貴客,難道我們日本就要經濟危機了嗎?”


    “你這個罪魁禍首還敢來這裏叫囂!”短發女人斜眼說道,“都是你沒素質大喊大叫,所以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你自己都沒有一點直覺嗎?要是在首爾,像你這種死丫頭,我隨便叫個人過來,你早被人劃破臉丟漢江裏喂魚了!”


    “什麽喂魚,你嚇唬誰啊,你是黑幫大小姐嘛?首爾是哪裏哦,從沒沒聽說過!是你老家嗎?”


    “經理,把這個女的趕出去!居然能容忍這樣粗俗的客人在餐廳裏用餐,你們的三星級是花錢買來的嗎?”


    “人家米其林三星級說的是料理的水平,跟其他的沒關係好不好!”


    女人和女人之間,一旦開吵,根本停不下來。


    小島杞子火力全開,跟短發女子唇槍舌戰,誰也不甘示弱。


    經理幾度都要介入,卻找不到合適的機會。


    單眼皮男子忽然大吼一聲:“夠了,都閉嘴!”


    頓時,周圍安靜下來。


    餐廳裏所有人都望向這邊。


    林決明上前說道:“這位先生,你終於同意換位置了嗎?很好,你們今天點的餐,我買單!我說話算數!”


    單眼皮男子齜牙咧嘴地吼道:“埋單埋單埋單!你是不是覺得你很有錢啊?告訴你,我樸希瑞根本不差錢,就算全場埋單,我眼睛都不眨一下!你在我麵前反複提埋單,是看不起我嗎?”


    林決明忽然用力拍掌,說道:“大家剛才都聽到了吧,這位樸先生說他全場買單,眼睛都不眨一下,我相信他說的是真的……讓我們一起來感謝他!樸先生,你可真是個好人!太感謝了!”


    樸希瑞目瞪口呆。


    林決明一揮手就把其他人都叫走了。


    “有人請客,我們回去繼續吃飯,不要辜負人家的一番好意。”


    經理畏畏縮縮地問道:“那個,樸先生,這全場的餐費,你看……”


    “可以,全記我賬上!這點錢不算什麽!不過,你必須馬上叫人把那桌人給我通通轟出去!”樸希瑞咬牙切齒。


    短發女子用韓語說道:“歐巴,不要跟那種人生氣,不值得。”


    經理於是叫大村美杏過去,委婉地表達了這個意思。


    “……如果你們現在出去的話,我們經理說不要你們的餐費。大林先生,你就算幫我個忙吧!”


    “大村小姐,你把經理叫過來。”


    大村美杏把經理叫過來。


    “諸位,真的很不好意思,請諸位合作一下,這樣大家都不會太難做……”


    “全場餐費大概多少錢?”


    “呃,現在大廳有客人三十多人,按照每人平均消費五萬的金額,差不多是一百五十萬到兩百萬之間。”


    林決明滿意地點點頭:“原來全場埋單也沒多少,那我來埋單,你把他們那桌給請出去。一分鍾之內搞定,可以額外加五十萬,算是給經理你的辛苦費吧!”


    經理風中淩亂了。


    這不是誰給錢多錢少的問題……


    而是哪邊的客人都不能得罪,不然最後店長肯定把責任算在他的頭上。


    金子萬代眯眼笑道:“哈……大林先生,幹得好!我也一直想這麽說,隻是因為我是女生,不好意思說出口。”


    小島杞子目光熠熠,十指相扣,動容道:“太感動了!boss居然為了我,完全不計較金錢得失……”


    “杞子,別誤會,我可沒那種意思!”林決明連忙解釋,“純粹就算看那兩個韓國人不順眼而已。”


    黑川龍葵冷不丁說道:“發生了這麽不愉快的事,勉強留下來,食物也會失去味道,還不如直接掀桌子結賬走人。”


    “哇,超級棒的主意!我支持黑川小姐!”小島杞子上頭了,“掀桌子太酷了!艾姐,你說呢?”


    五十嵐野艾嘀咕:“隨你們喜歡吧,我怎麽樣都無所謂……”


    小島蘇子輕聲問道:“這樣……會不會影響到其他客人用餐?”


    小島杞子理直氣壯地說:“才不會咧,吃飯的時候有熱鬧可以看,有新話題可以聊,不是吃起來更開心嗎?”


    金子萬代挑眉,道:“我也是這樣想的!安安靜靜來吃飯可太無趣了!”


    這時候,秦璿大步走過來,說道:“我已經去前台結完賬了。”


    “秦小姐,這樣怎麽可以,不是說好了今天我請客嘛?”林決明連忙說道。


    “大林先生,下次你回請就可以了,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秦璿不在意地說。


    “既然如此,那我們也吃得差不多了,換個地方吧。”林決明站起身來。


    旁邊的經理,臉上出現豬肝色。


    “幾位,請別這樣好嗎,別掀桌子……”


    林決明朝小島杞子使了個眼色,道:“杞子,拿錢。”


    小島杞子從背包裏掏出一疊現金。


    “boss,你要多少?”


    “拿三十萬出來給經理,當清潔費吧!”


    小島杞子拿出十張鈔票交到經理手上。


    其他人也跟著站起來,紛紛離席。


    經理看到林決明的雙手抓在桌子邊緣,想要上前阻攔。


    下一秒,他的後膝蓋驀然被踹了一腳,身體頓時打了個趔趄,然後就被人用力拽開了。


    幹這事的是個雙馬尾“少女”。


    “不要礙事。”武藤光子說道。


    看到周圍都沒人了,林決明雙手發力,想一鼓作氣掀翻桌子。


    結果,紋絲不動。


    原來這桌子是直接固定在地板上的。


    不過,這並不是什麽大問題。


    他抓著紅色的條紋桌布,快速往上一掀,桌麵上的餐盤和食物就稀裏嘩啦全都掉地上了。


    有個圓形的盤子滾出去很遠才停下。


    這個位置再一次成為矚目焦點。


    林決明擦了擦手,然後朝大門口走去。


    經過樸希瑞那一桌旁邊的時候,他還說了一句:“樸先生,祝你用餐愉快!阿西吧!”


    樸希瑞雙手攥緊拳頭,悻悻然道:“臭小子,你算老幾,不要讓我再碰到你,不然你會死的很難看!”


    大村美杏把眾人送到門口。


    林決明說道:“大村小姐,等一下經理要是為難你的話,就不要在這裏幹了。你不適合這種地方。”


    大村美杏長歎一聲,苦笑了一下,隻是說了一聲“我知道了”。


    幾人慢悠悠走在路邊。


    秦璿和金子萬代去取車。


    很快,她們各自開著一輛車從停車場出來。


    秦璿開的是一輛黑色的奔馳敞篷跑車,金子萬代開的是一輛白色雷克薩斯suv。


    一黑一白,對比強烈。


    “大林先生,上車吧,我請大家去喝咖啡。我知道附近有家店很不錯。”金子萬代降下車窗說道。


    秦璿戴著墨鏡,在駕駛座說道:“誰上我車?算起來,萬代的車四個空座,我的車三個空座,剛好全員能坐得下呢。”


    林決明看了看小島杞子等人,大家都沒有提出反對意見,也就是默認了由林決明決定。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說罷,林決明坐上了秦璿車的副駕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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