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這不是阿妮小姐嘛?”林決明笑著招呼道,“沒想到居然還可以再看到你。”


    阿妮和那個男人走進來,她掃了一眼環境,說道:“大林先生,我給你介紹病人來了。上次你幫了娜塔莎,實在非常感謝!”


    “阿妮小姐真是看得起我,還專程找過來。對了,這位先生怎麽稱呼?”


    “你叫他德米特羅好了。”阿妮說道。


    “哦,德米特羅先生是手臂和肩膀有問題,對吧?”林決明說道。


    阿妮點點頭:“大林先生真是專業,都不用說就看出來了。”


    “很明顯啊,走路的時候,雙臂都不怎麽擺動,肩膀也很僵硬。”林決明說出自己的判斷依據,“不好意思,我前邊還有個病人等著治療,你們先過去會客區坐一會兒吧。”


    “好的。我們等你!”


    五十嵐野艾把兩人帶去會客區那邊,給他們倒茶去了。


    十分鍾後,林決明叫那個男病人進去。


    “德米特羅先生……請過來這邊。”


    這名字還真難記,林決明也不確定自己有沒有叫對。


    “好的。”德米特羅點點頭,用日語回答。


    在隔間裏,德米特羅脫掉上衣,露出瘦削的上半身。


    林決明看到他的肩膀、後背和上臂多個位置,都有暗紅色的瘀斑,上臂的肌肉還有明顯的萎縮。


    他頓時皺起眉頭。


    這種位置的瘀斑,這種外傷……


    一般隻有被長時間捆綁,造成局部血流不通暢,才會這樣。


    看這男的瘦骨嶙峋,一臉憔悴,估計之前被抓到什麽地方囚禁起來……


    這背後的事情似乎不太簡單啊!


    雖然自己身為一名醫者,不需要去管其他無關的事情,可是多少還是擔心會惹上沒必要的麻煩。


    “卡卡羅特……哦,不,德米特羅先生,你現在有什麽症狀,請詳細說說。”


    德米特羅有氣無力地說:“肩膀發硬,不靈活,雙手抬不起來,手臂發麻……還有,手指頭,沒辦法彎曲。”


    說罷,他抖動了兩手的手指,示範給林決明看。


    “握不住東西?”


    “對。”


    “你這個問題是什麽時候出現的?”


    “三個月前。”


    “是什麽原因造成的?”


    “摔傷。”


    “這三個月內,有去治療過嗎?”


    “有,有去過醫院,整骨院也去過兩家。”


    “都沒有明顯效果對吧?”


    “是的。”


    從男人平淡的語氣就知道,他對林決明並不抱什麽希望。


    畢竟,之前他都試過針灸了。


    “張嘴吐舌。”


    “什麽?”


    林決明重複了一遍。


    “舌診,檢查舌頭。”


    “還有這種檢查?”德米特羅滿臉疑惑。


    “其他整骨院的針灸師,沒給你做舌診對吧?”


    “沒有。”


    “那肯定也沒脈診。”


    “什麽叫脈診?”


    “不知道沒關係,從今以後就知道了。凡事都有第一次。來,張嘴!”


    德米特羅沒辦法,隻好照做,表情有點不安。


    接著,林決明給他號脈,嚇了他一大跳。


    要不是他雙臂動不了,估計他早就甩開了。


    “德米特羅先生,你別緊張啊,隻是摸一下手而已。”


    這人大概受過什麽酷刑,條件反射很強烈,摸個脈都渾身顫抖,仿佛隨時會被殺一樣。


    舌淡苔膩,脈象弦細。


    這是血虛肝鬱的表現。


    舌下脈絡沒有鼓脹曲張,顏色紫黑,舌麵也沒有瘀斑瘀點。


    說明這個人肩膀和手臂的問題,並不是因為體內有瘀血造成的。


    怪不得接受過針灸治療沒有效果,想必其他針灸師看到他皮膚上有不少瘀斑,都當成體內有瘀血,使用火罐、刮痧或者火針去活血化瘀了。


    其實,這人真正的病因是長時間營養不良,導致血虛,並且受到嚴重驚嚇,肝鬱不舒。


    有生理原因,也有心理原因。


    “你保持這個坐姿,我要開始治療了。”


    林決明調整電動診療床,讓診療床上半部分翹起來,頂住病人的腰椎。


    要是兩腿發麻,就紮足三裏,現在兩手發麻,就紮手三裏。


    順便再紮其他幾個舒經活絡的穴位,合穀、曲池和肩髃穴,然後全都上電麻儀的夾子。


    病人的雙臂沒有感覺,電壓加到三十,才稍微有點反應。


    這不禁引起了他的好奇。


    “德米特羅先生,你這雙手應該自己沒辦法吃飯吧?”


    “是的。”


    “那平時是誰照顧你?”


    “我的……朋友。”


    “那你們友情可真深厚啊。”


    照顧一個雙臂無法動彈,失去自理能力的病人,可想而知有多辛苦。


    林決明可不相信什麽鐵杆好友可以做到這種程度。


    “我還以為你有請家庭介護呢。”


    “我不喜歡陌生人。”


    “德米特羅先生,你是做什麽職業的?”


    “為什麽要問這個?”對方對此非常敏感。


    “隻是隨便聊聊。”


    林決明心想,這人連幹什麽的都不敢說出來,八成不是什麽正當職業。


    看阿妮跟他那麽熟的樣子,她應該知道他的底細吧?


    “你自己留在這裏吧,我要去出去照料其他病人了,二十分鍾後,我會回來給你拔針。”


    之後,林決明從治療室出來。


    阿妮就站在外邊。


    “大林先生,情況怎麽樣?”


    “嗯……有點嚴重,不過也不是說沒希望。”


    “有希望治好?”


    “如果堅持過來治療的話,大概兩三個療程後會有好轉……如果不來,那他這雙手,這輩子算是徹底廢了。”


    “是的。”阿妮點點頭,“其他醫生也說過類似的話。”


    “那個德米特羅是阿妮小姐你的什麽人?”


    “哦,他是我的未婚夫。”


    “是嗎?那他是幹什麽工作的?”


    “他隻是個勞務公司的搬運工人。”


    “也是烏克蘭人?”


    “是的。”


    “那平時都是你照顧他嗎?”


    “那倒不是,我還有自己的工作,他現在隻要由娜塔莎照顧。”


    “讓你表妹照顧?”


    “是的。大林先生,你問這麽詳細做什麽?”


    “隻是想了解一下病人的生活起居,畢竟這跟病情能不能好轉,也有很大的關係。”


    忽然,有人推門進來。


    武藤光子上前接待。


    是鳥山大島和平賀純一郎那對警察搭檔。他們都穿著便衣。


    “失陪一下,我要去招待一下客人。阿妮小姐,你先找個地方坐吧。德米特羅先生還要等二十分鍾才能出來。”


    “好的。”


    林決明走到內館門口,正好碰到兩位刑警進來。


    “兩位警部,你們這次是來調查的,還是來看病的?”


    “來看病的。”鳥山大島回答。


    “哦?”


    “哪位要看病?”


    鳥山大島低聲說道:“是這樣的,我們遇到一個特別的案子,可能需要你的幫助,所以過來問問。”


    林決明訕笑:“我又不是名偵探,對查案這種事情可是一竅不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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