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爻聞言,搭在錦被上的手忍不住攥緊成拳。


    他看著寒疏,唇角牽起一個極淺的弧度,“寒疏應該知道答案的,不是嗎?”


    寒疏看著那雙似琥珀般的澄澈眸子,微微歎了口氣。


    是了,他與阿棠都是一樣的人。


    執著而瘋狂。


    認定的事情,就算是要自毀,也絕對不會回頭。


    阿棠認了那個小皇帝,就不會輕易離開。


    顧爻見寒疏的臉上神色陰晴不定,忍不住寬慰道:“寒疏與師兄當初不是也是這般才走到一起的嗎,師兄與你都是直擰的人。”


    寒疏像是想起什麽,嘴角牽起一抹淺笑。


    “既如此,我與你師兄將會傾盡藥王穀和四方閣所有,必定為你研製出解藥,應斂已經有了初步頭緒。


    護好自己,不要再將自己的暗衛全部派出去查事了,今日的事情再來一次,我會親自把你綁回去。”


    寒疏拿起自己的佩劍,起身拍了拍顧爻的肩,轉身離開。


    應斂在門口偷偷摸摸地探頭探腦,看見寒疏出來,就把人拉到一邊,“你怎麽還縱著他,他再留在這上京城,下一次看到的,說不定就是他的屍體!”


    寒疏看著一臉氣憤的人,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語重心長,“那你能攔得住他嗎?”


    應斂沉默。


    二次暴擊!


    “你怎麽還幫著那小兔崽子說話啊,你到底和誰一邊的。”


    寒疏有些好笑得看著惱羞成怒的人,“我當然和你是一邊的,可是,真的能保證在三年半之內,研製出解藥嗎?”


    應斂不語。


    “阿斂,阿棠的性子你應該清楚的,就算今日我將他綁回藥王府,他總會找到機會逃出來。”


    說到這裏,寒疏頓了頓,“況且,那小皇帝不是個好相與的人。”


    寒疏想起今日和他過了一招的少年,眸色微暗。


    小狼崽子絕對不簡單。


    應斂聞言,實在是煩躁,惱怒地抓了抓頭發,“我們藥王穀的人,都是怎麽回事,一個一個都是倔驢!”


    寒疏聞言挑了挑眉,看向身旁絮絮叨叨的人。


    應·藥王穀大師兄·斂。


    應·倔驢·斂。


    這個樣子,還真是和初見的時候一樣,一點都沒變。


    明明知道自己是個騙子,還能擋在自己麵前。


    還真是讓人喜歡的模樣。


    寒疏一把捧過青年的臉,用大拇指的指腹撫平青年眉間的褶皺。


    “阿斂別皺著眉了。”


    應斂被寒疏突如其來的動作搞得有些茫然,他呆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人,顫著聲音,“阿,阿寒……”


    看著應斂這呆呆的樣子,寒疏實在是忍不住了,青年的話還未說完,就落下輕柔的吻。


    轉瞬即逝。


    應斂看著麵前這張清冷的臉,是他最喜歡的模樣。


    平日總是他主動些。


    隻有被他磨得厲害了,寒疏才會主動親近他。


    寒疏這個人啊,就像是他的名字一般,骨子裏就是寒冷又疏離的。


    今日這般的親近,更是極少。


    輕柔的觸感好像還在唇上,讓應斂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寒疏眼神一暗,卻先行收回了手。


    他湊到應斂耳邊低語,“阿斂,今日我們把你之前沒學完的劍法學完,好不好?”


    清冷的青年,聲音也是如敲冰戛玉般,耳膜的震動帶著心髒一起震動。


    應斂的腦子頓時放空,隻愣愣地點了點頭。


    在被人帶著練了一半之後,他才反應過來。


    側身看著貼身教自己練劍的寒疏,有些無奈,“這算不算是你的美男計?”


    寒疏帶著人練下一式,輕聲笑道:“就算是美男計,也隻對你一個人用啊。”


    平日從不說情話的人說起情話總是格外讓人心動。


    應斂聞言撇過頭,不再說話。


    他今日中計了,他認栽。


    寒疏看著那陽光下泛著紅的耳廓,輕笑不語,繼續帶著人練劍。


    ***


    顧爻接過寒疏手上的熱湯,輕抿一口。


    溫熱的湯安撫了躁動的五髒廟,他忍不住眯起眼。


    “寒疏的手藝,還是這麽好。”


    聽著顧爻的誇讚,寒疏笑道:“阿棠要是喜歡,跟我們回藥王穀,我天天給你做飯。”


    顧爻僵笑,連忙擺擺手,“不必了,不必了,我怕師兄會暗殺我。”


    寒疏看著瞬間慫了的青年,嗤笑一聲。


    “出息!”


    顧爻低頭喝湯,隻覺得這句話格外耳熟,連語氣都是那般熟悉。


    看來待久了的人,真的會被對方影響。


    一碗湯見底,顧爻臉上掛著討好的笑,“寒疏,我已經在府裏呆了十二天了,算上昏迷的五天,已經在府裏呆了十七天了,什麽時候能出去啊?”


    那卑微的語氣,真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寒疏看了看顧爻的麵色,已經紅潤了很多。


    放下手裏的碗,顧爻趕緊遞上幹淨的帕子。


    寒疏瞥了顧爻一眼,才接過帕子擦了擦嘴,“我們也不攔著你了,你想出去,明日就可以出去,隻一點,一定要讓暗衛跟著。”


    顧爻手下的暗衛已經被緊急召了回來,隻剩下幾個將手上的事情處理完也可回到上京城。


    聽到寒疏說起暗衛,顧爻的眼神有些飄散,捏著勺子的力道也有些大,竟生生地將陶瓷的勺柄直接捏斷。


    聽到清脆的一聲響,寒疏轉頭看去,“阿棠,你怎麽了?”


    顧爻看著手上斷成兩截的勺子,笑了笑,“沒事。”


    見顧爻似有心事,寒疏也不再多言。


    他這輩子將暗衛全部派出去,就是想讓他們都能活下來,沒想到兜兜轉轉,還是要待在自己身邊。


    顧爻有些頭疼,腦子裏閃過的全是前世僅剩的幾個暗衛慘死的模樣。


    腦瓜子嗡嗡疼。


    算了,不想了。


    是該給他們找個後路了。


    另一邊已經將近二十日沒有見到沈徇棠的步韶欒神色越發陰沉。


    他看著跪在麵前的青燕,曲起的指尖輕輕敲著桌角,發出極富規律的清脆響聲。


    “你說舅舅他們想要見朕?”


    青燕低著頭不敢抬頭,隻低頭應了一聲。


    這個和她一同在冷宮中度過了七八年的少年,如今倒是讓她越發看不透 。


    清脆的敲擊聲就像是重錘,一下一下敲在青燕的心上。


    正當她以為少年不會答應時,卻見步韶欒笑了笑,“好啊,那就定在下次進京述職的時候吧。”


    青燕得到想要的答案退下,抬眼看向少年。


    少年的半張臉掩在黑暗中,明明是溫和清淺的笑,卻讓她生出了些不寒而栗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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