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了一下午顧爻家那個小孩是誰的閻鬱,連平日雷打不動的午睡都沒有睡好。


    “小蓮,什麽時間了?”


    守在門外的侍女轉頭看了一眼牆上的鍾,低聲道:“少爺,一點了。”


    閻鬱感覺自己在床上躺得頭疼,晃了晃腦袋,起身等著顧爻。


    顧爻掐著點到院門前的時候,就看見閻鬱坐在院裏曬太陽,手裏捧著本書正看得出神。


    聽到聲音,閻鬱抬頭,笑著放下手中的書迎了上來,“先生怎地下午也來得這般晚?”


    顧·社畜·爻:不遲到就不錯了。


    心中雖然是這麽想,麵上卻是不能這麽說的,他微微一笑,臉上浮現一點赧然神色,“閻府內景致極好,看得出神了些,放慢腳步欣賞這春色。”


    閻鬱聞言眸光一動,看著滿園盛放的花,唇角掀起一個嘲諷的弧度,“困囿於高牆之內的花,再美也是無魂。”


    “先生留過洋,應當是見過更多美景,倒是沒想到還會被府裏的景致吸引。”


    顧爻臉上表情未動,隻是掠過麵前的少年落在他身後那盆矮子鬆上,“外國的景致,終究與中國是不一樣的。”


    清俊的青年收回視線,垂著眸,臉上的表情好似有些落寞。


    閻鬱轉頭看去,青年原本的視線,隻是落在那一盆造景的矮子鬆上。


    往日沒什麽特別的盆景,如今看起來,倒是別有一番韻味。


    閻鬱總覺得,麵前的人身上有太多的秘密。


    感覺到少年打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顧爻抬頭笑了笑,舉了舉自己手上的書匣,“閻少爺,我們開始上課吧。”


    閻鬱:“……”


    死亡課表!


    閻鬱臉上的神情一僵,看著那書匣,有種不祥的預感。


    “那我們就從這本心理學開始吧,看人的言行舉止,分析其內心的想法,對你自然是更有用的。”


    畢竟,將來是要繼承閻家的人啊。


    現在看著這般無害的模樣,日後也是能當一方統帥的人啊。


    思及此,顧爻垂了垂眸。


    離他動手還有五個月,他自然是要把小孩教好的。


    閻鬱聞言一愣,卻撞進青年平和又溫柔的目光中。


    看著自己的眼神,就好像是隻容得下自己一人。


    溫柔而繾綣。


    看著自己的眼神就好像在看著一個熟悉的人。


    不僅是熟悉,或許是……戀慕?


    閻鬱竟然覺得自己有些承受不住這樣的目光。


    尷尬地撇開眼,閻鬱輕咳一聲,“先生,先上課吧。”


    少年今日穿著紅色的上襖,那立領裹住了修長而纖細的脖頸,脖頸間繃緊的線條,就像是將獵物將最脆弱喉管暴露在捕獵者的眼下。


    那紅色圈金的衣裳,更襯得人膚白勝雪。


    顧爻的眼神暗了暗,不自覺舔了舔唇。


    手指也搭在了腕間的七寶佛珠之上。


    心已然亂了。


    “那閻少爺可要好好學啊。”


    閻鬱輕哼一聲,“這是自然。”


    顧爻無聲笑了笑。


    還真是小孩子心性。


    現在裝得這一副純良模樣。


    五個月啊……比之前都要短啊。


    還真是讓人討厭。


    閻鬱見人又走了神,有些不滿,伸手在顧爻眼前晃了晃,“顧先生?”


    顧爻回神,“那就先教授今日的內容吧。”


    閻鬱見人還是心不在焉,有些微微的不滿。


    “先生就這麽不想教我嗎?”


    顧爻疑惑,“怎麽會?”


    “那先生何故每次都要一副不喜的模樣,就像是,像是不喜歡我……這個學生。”


    閻鬱蹙著眉,努力想要找出一個合適的形容詞,卻又不知該怎麽形容。


    整個人就像是一隻焦躁的小狗,想要扒拉主人的褲腿。


    顧爻放下手中的書匣,看了看這院子,“閻少爺,今日這天氣正好,就在這院中授課吧。”


    說著,顧爻整個人就已經坐到凳子上,開始拿出上課所需的東西。


    他抬眼望去,見少年還一臉不高興地杵在原地,有些無奈,“我沒有不喜歡你,隻是教書是我的本職工作,工作,自然是喜歡不起來的。


    往後不會了,今日是我急躁了些。”


    青年平和聲音無奈又溫柔,像是能包容住少年所有的壞脾氣。


    閻鬱聽到青年的服軟,才轉過身坐到桌前,直勾勾地盯著顧爻,像是獲得了什麽勝利一般。


    “那,先生可要對我好些啊。”


    語調粘糊又曖昧。


    顧爻不置可否,沒有再搭話,隻是將自己整理的重點內容拿出來,遞給少年。


    一本帶著些毛邊的牛皮本子。


    像是承載了無盡的歲月滄桑。


    那上麵已經發暗的燙金,更像是被人撫摸過無數遍。


    顧爻笑了笑,給閻鬱指了指,“這是我留洋讀書的時候自己做的一些筆記,應當會對你有幫助。”


    閻鬱看著桌上的本子,輕輕翻開,入眼就是青年遒勁有力的字跡,力透紙背又端方持重。


    是一手好字。


    帶著自成一派的風骨。


    閻鬱不緊不慢地翻開著每一頁整齊又簡練的筆記,顧爻也任由他翻。


    他自認為他的字和這本筆記是可以拿的出手的。


    閻鬱翻到一頁時,突然停了下來,唇角也勾起似笑非笑的笑容。


    少年蔥白又細嫩的指尖捏起一支幹枯的玫瑰,抬眼看向在喝茶的青年,“先生,這是哪位姑娘送的啊,這麽多年了,先生居然還留著,是念念不忘嗎?”


    顧爻看著那支幹枯的玫瑰愣了愣神,努力思考著這是哪裏來的。


    閻鬱見人一臉疑惑,心中那種莫名的鬱結少了許多。


    看來是不太重要的人送的。


    顧爻看著那輕晃著的紅玫瑰,腦子裏閃過徐青的臉。


    之前在學校的時候,徐青收了好多花,見到他桌上一朵都沒有,眼裏透露著可憐,從手上一堆花裏精挑細選挑出來一支,然後放到了他的桌上,他沒來得及還給他,他就抱著一堆花走開了。


    “阿爻,你這麽可憐,都沒姑娘給你送花,我就給你送一朵吧。”


    剛剛婉拒了一堆女孩的顧爻:……


    快要上課,追上徐青也來不及,就順手夾到筆記本裏了。


    後來……就忘了。


    顧爻有些頭疼扶額。


    沒想到這東西還能背刺他一把。


    他看著麵前似笑非笑的少年,有些無奈。


    “這是之前順手夾進書裏的。”


    閻鬱嗯哼一聲,點了點頭,然後,將那朵玫瑰直接揉碎。


    “既然不重要,那先生就不用了吧。”


    顧爻:……你也沒和我商量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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