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層高的博天大廈是新陽市的地標建築,每當坐在頂樓的辦公室俯瞰整個市區時,楊永紅心裏就會湧現出一股睥睨眾生的豪氣。


    昨晚洪武被打傷這件事在新陽的地下世界造成了不大不小的影響。


    不大,因為洪武隻是個看場子的小頭目,不小,是因為廢了洪武就相當於在楊永紅的臉上打了一巴掌。


    畢竟,已經很多年沒有人敢對楊永紅的人動手了。


    楊永紅必須找出這個人,然後施以最狠的報複。


    不然下麵的小弟會不會覺得老大沒擔當?競爭對手會不會覺得自己好欺負?上麵的大佬們會不會覺得博天不堪大任?


    “洪武清楚聽到那人這麽說的?”


    聽了手下的匯報,楊永紅麵無表情地問道。


    “回楊總的話,洪武確實聽到了那人這麽說的。”匯報的人是博天的副總葛存文,楊永紅最為倚重的“軍師”。


    “你覺得會是誰幹的?”


    葛存文馬上說出了早已準備好的答案:“雖然那個人穿著的是罐頭廠的工服,但罐頭廠都是一群老實巴交的工人,應該幹不出來這種事。我問過您的弟弟衛紅廠長,罐頭廠也沒聽說過誰有這樣的身手。


    另外我們打算收購南河縣那個銅礦的事,目前還沒幾個人知道,當然也不排除已經走漏了風聲。


    我懷疑,是其他人也盯上了這個礦。對洪武下手是向我們示威,穿上罐頭廠工服,是為了迷惑我們。”


    對葛存文的答案,楊永紅不置可否,直接發出了指示:“去查,三天之內,查出來昨晚是誰幹的。”


    “昨晚的事情,是你幹的?”


    在人民醫院的一間會議室裏,高岩猛抽了一口煙,然後對著眼神閃爍的江佑突然問道。


    “高警官,我不太明白你問的是什麽事。”江佑聳聳肩膀,攤手回答。


    “昨天晚上,洪武剛在罐頭廠職工大院門口,跟你爹他們起了衝突……”


    “高警官,那不是起了衝突,應該叫故意傷人。”江佑打斷了高岩的話。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洪武前腳剛在罐頭廠職工大院打完人,後腳就被人廢了四肢,粉碎性骨折。你不覺得太巧了麽?”


    “謔?是誰幹的?真是大快人心。人死了沒?死了我給他燒紙!”


    江佑先是十分意外,接著臉上就露出了一陣快意。


    “你失望了,人沒死。你昨天晚上一直在醫院陪你爸?”


    “不是,昨晚是我媽陪的我爸,我後來去找我同學路榮了。哦,就是你剛剛在病房門口見到的那個胖子。我在他家過的夜。”


    說到這裏,江佑露出了十分驚訝的表情:“高警官,你該不會以為洪武是被我廢掉的吧?”


    高岩聞言,對旁邊的實習民警揮了揮手:“小陳,你出去問一下那個人。”


    小陳來到病房門口:“你是路榮?”


    “是啊,怎麽著?”路榮一副心很大的懵懂樣子。


    “昨晚江佑幾點去你家的?”


    “記不清了,不過他來我家找我的時候給我打了個電話讓我開門,稍等啊,我看下通話記錄。”


    路榮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昨晚我那同學是一點多到我家的。”


    高岩和同事分別盤問了半天,見江佑和路榮的回答都沒有什麽破綻,也就作罷。


    看著走出醫院的高岩,路榮用手肘戳了戳江佑:“柚子,昨晚那事真是你幹的?”


    “什麽事?”


    “你別裝傻,是不是信不過我?”


    江佑轉過頭:“胖子你聽著,信不過你就不會去找你了,還有,昨晚的事你什麽都不知道,我這是為了你好。”


    “行,我知道了。不過下次可以的話,你最好還是叫上我。”看著江佑一臉嚴肅的表情,路榮點了點頭。


    “對了,確定下午我的股票賬戶就能開好了是吧?”


    “我姐剛來電話,說已經辦好了。”


    下午趁著江大河午睡的間隙,江佑和路榮離開醫院,來到了位於解放路的同花證券新陽營業部。


    2005年正是罕見的大熊市,所以證券營業部也是門可羅雀。


    開好戶後,江佑將韓凝紫那張卡裏的錢全都轉到了證券賬戶綁定的銀行卡裏,然後用營業部的交易機查了下寶鈦股份的價格,發現隻有7塊多錢。根據記憶,這支股票在8月底的時候能到12塊,於是江佑果斷加了最高的2倍杠杆全倉買進。


    一旁路榮的表姐張芝芸看見江佑的操作,忍不住勸導:“你真有把握嗎?要不要少買點?”


    “表姐,你放心吧。我這個賬戶是幫別人代持的。人家下的指示,嘿嘿。我不能不遵守啊不是?”


    前世江佑之所以能在金融市場屢戰屢勝,所信奉的就是一句話,賺錢的機會是跌出來的。正所謂風浪越大,魚越貴。


    麵對屏幕上的k線,此時的江佑腦子裏變得前所未有地清晰,他仿佛又看見了前世的自己——那個在金融市場呼風喚雨、百戰百勝的“狼帥”。


    買完股票後,江佑和路榮回到了醫院,剛到病房門口,江佑和路榮就聽到病房裏傳來了一個公鴨嗓在那喊。


    “隻要你們幾個答應不去市府門口,每個下崗職工的遣散費我們再加2000,你們這幾個人另外再給五千!怎麽樣,楊總夠意思了吧?”


    “這錢太髒,拿回去,滾!”


    “江大河,你什麽意思?”


    “姓金的,你以為我們是為了自己才向上告狀的麽?這罐頭廠可是兩代人辛辛苦苦建起來的。幾個億的國有資產,楊家兄弟想用4000萬就收進口袋裏。做夢!不可能!”


    “江大河!你特麽不識好歹!老子告訴你,在新陽市就沒有楊總做不成的生意!”


    “還有,前天挨打的是你兒子,昨天挨打的是你,再敢帶頭反對廠裏改製,下次挨打的就是你老婆!我們的手段多著呢?自己看著辦,給臉不要臉的玩意兒!”


    說完,一個人氣呼呼地走出了病房,路榮想要上去教訓這家夥,江佑伸手攔住了他,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


    江佑認出了這個人,罐頭廠財務科科長金寶才,廠長楊衛紅的狗腿子。


    眯著雙眼的江佑看著一路走向電梯的金寶才,強忍住了想要過去弄死他的想法。


    “為啥攔著我?他都要對嬸嬸動手了!”


    等到金寶才走進電梯,氣得脖子都紅了的路榮憤怒地質問江佑。


    “罐頭廠的工人本來打算後天去市府找領導反映情況,裏麵包括我爸在內都是帶頭的人。你沒看見我爸都沒動手麽?”


    江佑眯著眼睛看了好一會兒的電梯口,這才牛頭不對馬嘴地說了這麽一句話。


    路榮看了眼病房:“這跟剛剛的事情有什麽關係?”


    “隻要有一個人打了金寶才,他就會打電話報警,接著楊永紅楊衛紅兄弟倆就會想辦法用鬥毆、打架、故意傷害各種罪名,把病房裏的這些人都送進去。”


    路榮聽見這話疑惑了:“真的假的?”


    江佑撇了撇嘴:“王世通就是這麽被楊衛紅幾個人給趕走的。”


    “誰?”


    “罐頭廠前年來的那個書記。一堆人指證他在會上打了金寶才兩個巴掌,上麵隻好把他調走了。”


    “那你就這麽放過金寶才?”


    “你身上還有多少錢?”


    路榮翻了翻口袋,掏出了幾百塊錢:“身上就這麽多了。你要買凶殺人啊?”


    “用不了這麽多,20塊就夠了。站前街有個雲夢發廊,你晚上去那裏找一個小姐。”


    “什麽!你要讓我去發廊找小姐?”路榮震驚得聲音陡然提高了八度。


    見樓裏的人都看向這邊,江佑急得趕緊捂住胖子的嘴做了個噓的手勢:“你大爺的,聲音給老子小點!”


    “哦。”路榮壓低聲音:“柚子,你真要讓我去找小姐?”


    江佑瞪了眼路榮:“瞎想什麽呢?金寶才怕老婆你記得吧?”


    “我知道啊,他那老婆長得廟門口的金剛一樣,誰不怕啊?”


    “胖子你聽著,雲夢發廊有個叫雅鳳的小姐,是金寶才在外麵的女朋友。金寶才說做生意要周轉,把她這些年攢的錢都騙去賭場揮霍完了,然後這狗幣就玩起了失蹤。”


    路榮臥槽了一聲:“從來隻見過小姐騙嫖客錢的,頭次見到嫖客騙小姐錢的。這金寶才真特麽人才啊!”


    江佑說道:“別打岔!聽我說!金寶才跟這個女的交往,用的是假名字假身份,所以女的怎麽都找不到人。


    你晚上去了那邊,隨便找個撿破爛的老頭,給他20塊錢,讓他去雲夢發廊,把金寶才的姓名、工作單位、家庭住址、兒子學校、老婆單位……全告訴那個雅鳳。懂了嗎?”


    路榮興奮地搓了搓手:“懂了,我現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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